許長樂剛剛坐在餐桌前準備吃早飯，就聽見樓梯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

頭發像是被轟了的許文景跑了過來，臉因為太過激甚至顯得有些猙獰：“長樂，你真的做到了！明源資本發函給我們說六個月后再來收債，我們終于可以一口氣了！”

“是吧？沒給你畫餅吧？”

許文景激地握住許長樂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你到底是怎麼說服秦晏禮的？我當初和他說，他并沒有答應。”

許文景也知道自己家給秦晏禮帶來了天大的麻煩，秦晏禮拒絕一次，他就不好再提第二次了。

沒想到他在許長樂這里竟然松口了！

“我不是說我有夏梅老師的畫嗎？”許長樂倒也誠實，“我送給秦晏禮了，沒要他的錢，讓他給我六個月時間。”

“一幅畫就行？”

“是兩幅。第一次在你車上見他，他聽到夏梅老師的名字時格外關注，我就知道他會想要這兩幅畫，我也算是投他所好了。”

“只是畫啊，那我就放心了。”

許長樂睨他一眼：“你以為是什麼？”

許文景抓了抓頭發：“沒什麼，怕你誤歧途。”

許長樂無語。

但是知道許文景想歪了也正常。畢竟許長樂在他眼中就是個蠢妹妹，除了一張臉一無是。

他自然以為是出賣了相。

可是他也不想想秦晏禮，那人幾乎就要把“高冷”四個字寫在臉上了，他是會被相勾引的人嗎？

“我這兩天要出一趟門，晚上就別等我回來了。”許長樂說。

“去哪兒？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你去不合適。”許長樂，“公司好不容易可以口氣了，忙你自己的事吧。”

看著許長樂上樓的背影，許文景竟然有些恍惚。

妹妹好像真的長大了。

而且因為這次的債權延期事件，他對許長樂，真的有些刮目相看了。

說不定，真的有辦法可以幫他們家度過這次危機呢？

——

許長樂又回了欒城。

只不過這次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從機場打車去了欒城城郊的公墓。

天上飄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

去了墓園管理室，詢問工作人員：“這里有沒有一個小滿的人的墓？”

工作人員在系統里檢索：“有一個，你看看照片對不對？”

許長樂湊近，在屏幕上看見了自己的照。

這張照片，是今年年初被白家認回去后，大家一起拍的那張全家福上邊截下來的。

照片上的笑得非常開心，因為以為自己找回了久違的親，以為自己以后就有家了。

沒想到，那張全家福上的其它人，將送上了一條死路。

“對。”許長樂點頭，“我就是來祭拜的。”

自己祭拜自己，估計也是史上第一人了。

工作人員一邊帶著去墓前，一邊念叨：“那個在我們這兒最貴的那片地方。我還記得下葬那天呢，來了好幾個道士看風水，最后選了個寶地。當時我還想著那姑娘年紀輕輕的沒了太可惜了，家里人得多難啊，唉，不知道現在走出來沒有。”

許長樂譏諷地扯了扯角：“說不定請道士就是為了鎮住那姑娘的亡魂呢。指不定那家人干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怕人家姑娘午夜夢回來找他們索命。”

恰巧一陣涼風吹了過來，工作人員打了個哆嗦，語氣倒是堅定：“別開玩笑了姑娘，這世上哪有鬼呢？我可是無神論的忠實擁護者。”

許長樂想，你要是知道我的來歷，估計你三觀得碎一地。

“從這兒過去，倒數第三個。”工作人員給指了指，又看向手里提的小蛋糕，“生日啊？”

“嗯。”

“供奉的時候也替我說聲生日快樂。”

“您不是信奉無神論嗎？您說了也聽不到。”

工作人員“嘿”了一聲：“你這小姑娘還較真。”

“開個玩笑。”許長樂笑了，無比認真地道，“聽到了，謝謝您。”

工作人員：“……”

媽的，更恐怖了怎麼回事？

許長樂走到墓前，蹲下，輕輕了照片。

“生日快樂。”對照上的人說，也是對真實的自己說。

今天是農歷五月二十，的生日。

記得以前青春期的時候，有朋友和開玩笑說：“哇，小滿，你的生日是520啊？好日子誒，一定有特別多人你。”

許長樂只覺得諷刺。

恰恰相反，從出生，就注定是一個悲劇，鮮得到。

“你現在變了另外一個人，同名同姓，但是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許長樂對照上的人說，“有很多人你，你的養父母，你的哥哥，即便你犯了天大的錯，你依然是他們的寶貝。”

“你得到了你夢寐以求的親。”自嘲地笑了笑，“但是好像是來的啊。”

“不過沒有關系，我還是會珍惜的，我現在是許長樂，我接了這個讓我以前無比厭惡的名字。”

將貢品擺好，又一口一口吃完了沾了雨水的蛋糕，臨走的時候，又了照片：“我一定會好好活的。”

時間差不多了，還要去機場，趕往明市，去找一個宋煦堯的人。

那是舊日的好友，也是可以幫許氏科技度過這次危機的人。

下山的時候，許文景來了電話，許長樂接起的時候，和一個人肩而過。

對方量很高，撐著一把黑傘，擋住了臉，另一只手里提著一個蛋糕。

轉了個彎，許長樂的形就于了蔥郁的行道樹中。

男人走到了倒數第三個墓前。

他蹙眉看著墓前擺放的貢品，眼中流出濃重的厭惡，直接抄了那一堆貢品。

將墓前打掃干凈，他才擺出自己帶來的蛋糕。

“生日快樂。白家那群人來祭拜了你？他們還有臉來，真不怕路上被車撞死？放心，我不會讓他們的東西臟了你的墓的。”

他看著照片上的人，良久才嘆了口氣，說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怎麼辦啊長樂，我什麼都改變不了。”

雨水打了他的黑發，一滴雨珠從前額落下，過他鼻梁上的小痣。他面頰潤，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捂住臉，聲音沉痛而哽咽：“宋煦堯是一個無比失敗的人，他窮盡一切，也無法救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