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亦之風雨同舟四十年。
為兒子求學,照看孫子,我們兩地分居,默默奉獻。
四十年紅寶石婚這天,本是見證的輝煌時刻。
卻意外撞見秦亦之借口晨練給樓下寡婦送油條。
他握著那俊俏婦人的手,依依不舍:
「淑珍!太好了,新聞說退休延遲了,我又能多陪你幾個月了!」
「老秦,你可不能只顧你和鄭曉蓉的兒子,不管我們母子!」
我這才知道,他用編織了四十年的謊言,來回報我的犧牲和堅守。
終于卸下肩上重擔,我獨自踏上征程。
這一次,我只想說:
「滾遠點吧你!」
——
紅寶石婚,珍貴而難得。
慶典會場布置的溫馨而莊重,墻上裝飾著四十余年來的老照片。
就像穿越了時長河。
典禮開始,重金聘請的主持人獻上了秦亦之親手寫的祝詞。
「良緣締結,春秋四十。夫妻和順,安暖相伴……」
1980年,政策決定停止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秦亦之回城安置就業問題。
我爸在當時是高中校長。
經人介紹,我第一次見到風華正茂的秦亦之。
我被他言談舉止間流出的良好教養與深厚的文化底蘊深深吸引。
芳心暗許。
那個年代觀念保守,我只有托人委婉表白,與秦亦之開始了書信往來。
機緣巧合,他安置到我爸學校了一名教師。
我怎麼也想不到,桃李滿天下的他,會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用雋永深沉,子孫承 歡膝下。明時之真髓,達事理之通……」
結婚前,秦亦之非要參加高考讀大學。
所有人都不同意,只有我毅然決然支持他,所有工資都拿來供他念大學,定量供給的糧票油票也都優先著他用。
他畢業了,我也被拖那個年代的大齡剩。
婚后,我們有了兒子秦霄,他說秦霄天資聰慧,要到京市念年班才不會埋沒他的才智。
于是我辭了工作,孤一人帶著兒子異地求學十幾年。
如今,秦亦之是赫赫有名的大學中文系教授,經常邀四講學。
秦霄被我心培養的十分優秀,雖然不能說像他父親一樣事業有,也算工作穩定,闔家滿。
而我,把秦霄送 大學,一刻沒停的回到秦亦之老家,陪他年邁的母親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直到老人安詳閉上雙眼。
還沒等我清閑上半年,秦霄畢業就要領證結婚,我又不得不被召喚到京市,照顧孫子。
這一呆,又是十幾年。
我也從當年靈俏麗的音樂老師,蹉跎只會伺候人的老媽子。
四十余載,我為這個家付出所有,可我從不后悔。直到發現與我相濡以沫的丈夫家外有家。
「相扶相敬,共諾鴛鴦之誓。婚達寶石齡,時留證。」
禮儀小姐拿來了一件特別的禮,那是一枚鑲嵌這我們名字和結婚日期的金質紀念針。
象征著的永恒與珍貴。
真巧啊。
今天早上我在肖淑珍的口也看到了一枚一樣的。
只是那上面的結婚日期,比我早了整整五年。
肖淑珍是秦亦之當年下鄉青年點村長家的兒,年輕時長得明眸皓齒,清麗俗。
秦霄小學時,我帶他回來過暑假。
秦亦之經常帶著他和一個小哥哥一起玩兒一起學習,一問才知道,是舊識帶著孩子進城打工求學,恰好租住在附近。
我那時還覺得他們孤兒寡母不容易,總是善良的勸秦亦之多幫襯。
沒想到,我這是引狼室。
早上撞見他們的私后,我請派出所戶籍的侄子幫我查了肖淑珍。
本以為他們只是老房子著火,一時寂寞,惺惺相惜。
結果卻完全出乎我意料。
肖淑珍本從未結過婚。
什麼老公意外離世,都是編出來騙我的。
算算日子,兒子肖家明就是秦亦之知青回城前懷上的。
原來秦亦之回城時本不是單。
他在下鄉時,就已經與當地人私定終。
他和我在一起,不過是形勢所迫,為了依靠我爸在城里有正當職業,立足之地。
為了前途,他可以拋妻棄子。
也可以為了舊,找各種理由與我兩地分居。
四十多年,他一直坐齊人之福。
而我,失去了全部自我,被他騙得好苦。
就連我生的兒子,秦亦之也起名秦霄。
肖淑珍的肖。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渾抖,心跳加速。
一前所未有有寒意從腳底升起,逐漸蔓延至全,那是一種從心底涌出的寒冷。
難以置信,與我攜手走過近半個世紀風雨的伴,竟然一直在把我當猴子戲耍。
心中五味雜陳,共同經歷了那麼多酸甜苦辣,我和秦亦之這份早已超越了。
現在我才發現,這中間充滿了一個又一個謊言。
我抬頭看著大屏幕上的VCR,那些曾經以為堅如磐石的瞬間,此刻我卻只覺得屈辱和諷刺。
秦亦之接過主持人手中的話筒,深義重的著我:
「曉蓉,四季更迭,如初見,無需多言自相知。」
「你還記得初遇那天,你對我說了什麼麼?」
我平靜的看著秦亦之,眼前的男人是如此被歲月眷顧,躲過了中年發福老年謝頂,只有眼角細細的紋路。
他氣質儒雅,風度翩翩。
可原本賞心悅目的一張帥大叔臉,我現在多看一眼都想吐。
「我不記得當年我說了什麼蠢話。」
我不屑的冷笑,那麼多年,誰還會矯的記得這些。
「但再重來一次,我會說——滾遠點吧你!」
讓最重聲譽的秦教授當眾面掃地,就是紅寶石婚慶典這一天,我收到最好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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