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肆靠在車上，抖著從兜里出一盒煙，他的骨節完全失去了知覺，僵得手指不可屈。

費力地在掌心磕出一煙，低頭咬住煙把兒，索出金屬打火機，試了好幾次才打著火。

火苗舐著香煙，猛吸了一口，弓起劇烈咳嗽。

他咬著煙，撥通了一串倒背如流的號碼。

梧桐國際港

阮清音雙發，艱難地邁著步子在廚房里忙碌，面包片烤出好聞的焦香味，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阮清音只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嚇掉魂一樣將手機反扣桌面。

賀肆倔得像是頭驢，鈴聲一遍一遍地響，在大理石臺面發出奇怪的震聲。

沒好氣地接聽，“喂！”

“還生氣呢？”賀肆吐了個煙圈，角不自覺揚起小幅度的笑，他閉著眼，仿佛能想象出聽筒那段阮清音氣鼓鼓得像個包子一樣。

“有話說！有屁…”阮清音突然止住話，驚恐地咬住手指，在心里暗暗驚嘆！人的膽子怎麼能大這樣！大到比腦子還快！

“阮清音，我有話想和你說。”賀肆像是變了個人，磁沙啞的聲音隔著聽筒的電流聲傳阮清音的耳朵。“行嗎？”

撇撇，不爭氣地輕嗯了一聲。

“我先向你承認錯誤，為了喬茜，手將周廷打得半死。”

“哈？”

“喬茜喝醉了，被周廷強行帶走了…”賀肆深吸一口氣，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用詞，“周廷，對你也存了不該有的想法…”

“你傷了嗎？”阮清音突然打斷他的話。

賀肆愣了一瞬，輕輕搖頭，指尖夾著的煙靜靜燃著，他們誰也沒說話。

“賀肆，我問你，你傷了嗎？”

“沒。”

“那就行，你還有事嗎？”阮清音手忙腳地將面包片取出來，房子里滿是焦味，黑黢黢地兩片吐司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你不生氣？”

阮清音嗯了一聲，特別大方，“不生氣！他活該！”

“我不全是為了喬茜，你別多想行嗎？我冷靜下來，覺得自己做事太沖，沒能考慮你的想法和，以后不會了。”

阮清音忽地一愣，清了清嗓子打斷了賀肆的道歉，“你不用覺得對不起，這件事，你又沒做錯。喬茜沒事吧？”

“嗯，有些被嚇到了，但沒造什麼實質的傷害，陳牧野送回去了。”

賀肆突然被煙燙了一下，本能地回手，“阮清音，你為什麼不生氣？因為不在意？”

阮清音沉默三秒后，果斷地將黑炭似的吐司面包丟進垃圾桶，決定上班路上順便買個早餐對付一口。

聽著賀肆小心翼翼地發問，阮清音突然開口，“賀肆，我是不喜歡你和前任拉扯不清，但這事你沒做錯什麼，換做是我，我也會打死那個膽包天的變態！”

阮清音一邊說，一邊出拳頭在空中有模有樣地比劃了兩下。

“真這麼想？”賀肆舒展了眉宇，心里的那點霾一掃而空。

“比真金還真！”

“阮清音，你變了。”賀肆眼眶有些熱，滾了滾結，他這個人傲慣了，從來不喜歡說煽的話，心在此刻得一塌糊涂。

阮清音總是讓他到驚喜，賀肆見識過的倔強、韌勁的生命力，又在此刻到心可貴的俠氣和正義。

從來不是他養在掌心的金雀，任他擺布。

阮清音愣了幾秒，角不自覺地彎了彎，“賀肆，你也變了。”

“等你下班，我能去找你嗎？三花快要生小貓了，帶它去寵醫院做檢查。”

從前的賀肆隨心所慣了，從來不會考慮的，更別提認真平等地與通。

時間真是最好的老師，教會了人如何更好地去。

阮清音認真想了想，“可以。”

“阮清音，明天我們去復婚好不好？”

“不好。”

“那什麼時候可以呢？”

“看你表現。”阮清音想了想，又補了句，“看我心。”

賀肆深吸一口氣，“阮清音，你是不是忘了昨晚上你怎麼答應我的？”

阮清音想了想，宿醉的記憶幾乎全被那點的事占據了，一臉懵，下意識反問，“我答應你什麼了？”

“你說我活好，要給我名分的。”賀肆非但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而有些生氣，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臉難看，生地質問，“你忘了！你真忘了？”

阮清音手遮住發燙的臉，睫抖，“你看你…又急～”

“我哪急了？你在哪，來，有種咱們當面把話說清楚，阮清音我真恨昨晚沒錄音，你真該聽聽你當時說的鬼話，跟古代那荒無道暴君哄寵妃有什麼區別！”賀肆咬著牙，氣得要死，“下了床就不認了是吧？”

“你看你…又惱～”阮清音將手機拿遠，臉卻紅得滴，“我不和你說了，我坐地鐵了！”

不等賀肆發作，就將電話摁斷。

賀肆一個人站在原地，氣得要死，心口都在疼。

媽的，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阮清音是個提了子就不認的渣，昨晚抱著他，里說那些沒沒躁的胡話，今天就敢忘得一干二凈！

早上還甩給他一摞錢，嫻得像是睡了百八十個男人一樣，拿錢打發人打發上癮了是吧！！真把他當鴨子了！

睡也睡了，提上子就不打算對他負責了？

賀肆咬著牙，恨不得現在立刻殺到昇利銀行大廈，將阮清音抓到車里，咬斷的脖子，撕咬騙人的。

…

阮清音莫名打了兩三個噴嚏，電梯里的人紛紛側目看。

張了張，剛想解釋什麼，又是兩三個響亮的噴嚏。

李雯心地遞上紙巾，悄悄地和咬耳朵，“姐，打噴嚏也是有講究的，有人想你了，惦記你！”

阮清音呵呵冷笑了幾聲，想起了掛斷電話前，賀肆的氣急敗壞，瞬間一陣惡寒爬上后背，“我看未必，分明是有人在罵我。”

“哪能呢！”李雯分明不信。

阮清音不聲地將手機開了免打擾，徹底阻絕某個執著名分的男人瘋狂彈出的消息。

片刻的安靜讓阮清音松了口氣，無力地仰頭，默默嘆道，怎麼從前沒發現，賀肆是個狗皮膏藥，這麼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