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是他們共有的疤痕。

賀肆緩緩站起，看著阮清音緒瀕臨崩潰，委屈涌上心頭，眼淚無聲地砸下。

賀肆走到面前，蹲下用手替抹去眼淚，將人攬在懷里，的臉住他的前。

阮清音死死咬住，想要控制自己的緒，不爭氣地哭得更兇了些，兩只瘦削的肩膀不停地抖。

賀肆心里酸，懷里的人無聲痛哭，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那個孩子，何嘗不是他心里的痛，像是一塊結了痂的疤，又不得，及過后，還會有鮮滲出。

只是，賀肆沒有想到，原來那個孩子的離世給阮清音帶來的打擊這麼大…

當初，在麻醉不起作用的況下，阮清音清醒地知著人流的疼痛，那個已經型的胚胎從一點點的化作水流走。

阮清音做完手后太冷靜了，整個人有些麻木，緒平靜得可怕。

賀肆甚至以為不在意那個孩子，畢竟從懷孕到流產，都瞞得死死的，倘若不是他自己無意間撞破，可能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西裝的襯衫已經被人的淚水打，阮清音哭了好一陣，才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

賀肆起遞給紙巾，阮清音后知后覺的發現他剛剛是半跪在自己面前。

“好些了嗎？清音…那個孩子沒能留住，我同樣很痛，我知道你背著我流產后心都在滴，孩子沒能留住，不怪你，你不要自責。”

賀肆第一次和阮清音談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他毫不避諱地將這個埋藏在心底的傷疤給阮清音看。

“賀肆，你當真這麼想嗎？”阮清音漉漉的眼睛盯著他看，兀自笑出聲。

賀肆皺著眉頭，“是，我的難過和悲傷并沒有比你半分，甚至還有一些自責和憤怒，我錯過了每一次的產檢，錯過了聽它心臟跳的響聲，錯過了看它小小的模樣…”

阮清音垂下眼，眼淚不爭氣的落下，心還要碎一片一片。

“離婚前最后一次回老宅，你在客廳挨打，你分明不是這樣說的…”閉上眼睛，睫在抖，晶瑩的淚珠一顆顆砸落。

賀肆皺著眉，下意識的想要替干眼淚，但是被阮清音偏頭躲開。

“我說什麼了？阮清音，你把話講清楚，你憑什麼認為我本就不那個孩子。”

賀肆深吸一口氣，他不想同吵架，可是又不能接被誤解。

阮清音突然抬起頭看他，一邊流淚一邊笑，終于愿意將那顆淋淋的真心捧出來，放在賀肆面前。

“你說，一個啞生出的孩子也會是小啞。”

“你還說…我這樣的人玩玩就行，不配給你生孩子…”

“你甚至還說，我一個啞生的孩子你憑什麼去在乎去！”

賀肆張了張，含著眼淚卻又說不出任何話。

他不能否認阮清音的每一句質問，因為每一句話都是他親口說的。

可是…造化弄人…

阮清音為什麼偏偏會只聽見這幾句話，這難道才是離開京北的原因！

一個人孤苦無依地漂在杭州，在職場上迅速長，豪氣沖天的像個俠，陪著那些大腹便便的中老年男人喝酒談笑，卻又從來不喪失自己的底線。

不過才六個月，驚人的蛻變讓賀肆簡直不敢相信這和京北那個畏手畏腳、斂的阮清音是同一個人。

他為的長和改變到高興，看著一個人在杭州過的風生水起，打心底里欣。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看似堅強的阮清音心里竟然有那麼深的一道傷口…

一邊承著孩子離世的疼痛和自責，一邊還誤以為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得到和幸福。

賀肆仰著頭，竭力忍了忍自己眼中閃的淚花。

“阮清音，我之所以說那些話，是怕長輩們怪罪于你，胚胎停止發育是不可抗力的因素造的。

可是，倘若我不那樣說，他們會將孩子的離世歸咎于你的錯。

我不想讓你更難過，也不想讓你承擔不該承擔的責備和力。

我對他們說，孩子是我你流掉的。

阮清音，為什麼你從來都只聽一半，以片面之詞定義我對你的呢？”

賀肆滾了滾結，一個人吞下所有的眼淚和委屈，不可避免的眼眶潤，聲音越來越低，難免哽咽，“阮清音，你憑什麼認為，我不你，不你肚子里的孩子！”

阮清音怔愣在原地，仿佛被人去了所有力氣一樣，腦海里什麼東西仿佛炸開一樣，心一點點的下沉。

賀肆說的這些，是從未接過的另一面真相。

賀肆背過去，慌忙用手抹去了眼淚，他深深吸氣，竭力的平靜心。

阮清音一言不發的盯著他抖的背影，心里無比酸，愧疚與自責蔓延滋生。

想了想，費力地走到臥室，從最深層的柜里找出一只小小的盒子，里面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曾經被宋琴撕碎，又重新粘好的“全家福”，養父母的微笑格外溫暖，彼時的擁有著全世界最好、最多的。

在最底下的那一張，是一張小小的九宮格彩超照片，每一個小格子里都是黃白的胎兒照片。

這兩張照片，始終藏在最的角落，每個難眠的夜晚，都會拿出來一遍遍的觀看。

拿著那張彩四維照片，一瘸一拐的走出了臥室，撞破賀肆慌的用手去眼淚。

阮清音別開臉，不忍再看。

將照片遞上，“這是寶寶，24周最后一次產檢的四維照片，它長得很好看，產檢的醫生說，很見到這麼漂亮的寶寶。”

賀肆抖地接過照片，如視珍寶的捧在掌心，小心用指腹輕輕。

小寶寶的面部廓格外清晰，深邃大大的眼睛，高的鼻梁，小巧的，臉頰一邊還有一只淺淺的梨渦，和阮清音的那個梨渦如出一轍的好看。

九張態照片，他的小拳頭攥著在嘟嘟的臉上，像是隔著冰冷的機，在與未曾謀面的爸爸媽媽打招呼。

他流著眼淚笑了笑，淚珠砸在照片上，兩個人幾乎同時用手去拭，生怕將這張僅剩的照片弄。

“這照片能不能分我一半？”

阮清音想拒絕，對上賀肆的那雙眼睛又開不了口，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