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音剛落地杭州時，人生地不，連個落腳的住都沒找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工作還算順利，就任行長后的第一件事是立刻著手立專項小組，嚴明分工，嚴格參照總行的運行模式，第三季度的營收紅利相當可觀。

白天在銀行忙工作，下了班便約中介看房子。

陸陸續續看了兩個月，最終定下了市中心的一套獨居公寓，三室一廳兩衛一廚，租金要花去每個月三的工資。

地段好，出門便是全市最大的商圈和寫字樓中心，乘地鐵十五分鐘便能到分行。

房子在二十二層，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臥室還帶了個小臺，阮清音站在那向外俯瞰，張開雙臂擁抱人生的新起點——杭州。

只花了五分鐘和中介簽訂了合同，房子是裝修，下單了一臺新的洗機，一張新的床墊后直接拎包住。

杭州政府鼓勵人才創業，分行的貸款審批窗口排著長長的隊伍，預約辦理一度滿。

銀行響應政府快捷辦事，全行上下所有人員每天都在忙著辦理業務，審批手續。

阮清音作為行長，大部分時間基本都在外談合作項目，國營企業、外商注資、政府項目，在連軸轉了三個月后，阮清音終于切實地會到杭州擁抱人才的決心。

在杭州學會了喝酒，企業高管在面對一群中老年資本家，在酒場上，別帶來的形的困境讓阮清音格外不是滋味。

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適應環境，改變自己。

在杭州定居的第六個月，阮清音的重徹底停留在九十五斤，飲食不規律，往往一天只吃一頓飯，招商項目的飯局不可避免的環節就是敬酒。

阮清音的酒量慢慢鍛煉出來了，可胃病也隨之接踵而來。

來杭州后，去專柜買了幾個拎得出手卻又不至于太貴的包，幾乎每一包必備鋁碳酸鎂咀嚼片。

大概有兩三次，撐在衛生間的洗手臺面上吐得昏天黑地，疼得胃在痙攣，生生地嚼碎止疼藥，繼續強撐到飯局結束。

十二月底，杭州落了一場小雪，南方城市很下雪，寫字樓里還在加班的人紛紛跑到雪地里，為落下的一片片晶瑩的六瓣雪花到驚喜和。

商圈有一家中餐廳會所，古樸奢華的設計，融合蘇杭園林的獨特建筑群風格，穿過一扇又一扇的門，邁過小橋流水，蜿蜒曲折的長廊，胖得喜人的錦鯉在水里游啊游。

阮清音水的羊絨大上落了些雪花，幾乎一瞬間，便又融化不見，步履匆匆，寒風撲在面上，忍不住讓人攏了攏大，里穿著的白西裝套將的材襯托得窈窕有致。

杭州久違的一場雪，卻也沒能留住阮清音的腳步，踩著白的高跟鞋，出的腳踝因氣溫驟低而微微發紅。

穿過長廊，在拐角與一人肩而過，隨即消失在盡頭的圓形拱門。

男人怔愣在原地，上過膝的黑羊絨大肩頭落了一層雪融化的水珠，一閃而過的悉香味，以及那道纖細婀娜的影…

賀肆有些失神，腦海中產生了一個荒誕的念頭，可轉念又勾起，笑他自己天方夜譚、癡人說夢…

他來杭州參加金融峰會的確是存了私心，他想見一見那個當初不告而別的人。

蔡老師沒看錯人，阮清音的確是個薄冷的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京北，換掉了電話號碼，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系方式。

賀肆不是沒有從別的渠道打聽過阮清音的下落，不管他用什麼手段，沒有人愿意告訴他，連白鶯鶯都敢對他冷臉，“換了號碼，我也聯系不上。”

賀肆也曾去過所在的養父的養老院，那個護工阿姨只說一句，“定期給我們匯款，特殊急事件聯系林先生，至于去哪兒了，為什麼離開，你難道不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嗎？”

他后來查過了，阮清音去了杭州，在分行要做十五個月的管培行長。

這六個月來，他常常飛到這座城市，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轉，很多次他都在分行旁邊的小酒館找個靠窗的座位，一坐就是一整天。

可事與愿違，在這不大不小的城市，他往來飛行十幾次，卻沒有一次遇見過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

換做以前的賀肆，在知道阮清音的下落后，一定會像是發了瘋沖到那棟建筑里，和見一面，道不為人知的相思之苦。

可如今，賀肆卻是個懦弱的膽小鬼。

阮清音離京前，曾在自己的公開社賬號上發布了一篇博文，沒有屏蔽任何人。

賀肆盯著屏幕，渾的頓時變得冰涼，心也一點點的下沉…

簡單的三行字——

以往種種，不需要再去回首。

未來我們長辭永訣，是最好的結果。

沒有你的人生故事，是我最想要的結局。

賀肆盯著屏幕，眼眶微微發燙，心底響起嘲弄的聲音，哦，你們倆之間徹底玩完了。

雪飄了一陣，便停了。

賀肆回了包房拿著煙盒和火機往外走，“阿肆，吸些煙，對不好。”

喬茜的神狀態慢慢好轉，這六個月積極配合治療，臉上的笑也越來越多了。

“四哥，一盒夠嗎？我這還有從家里的白皮特供，接著！”陳牧野扔過來一盒煙，賀肆恰巧接住。

“吸煙有害健康，阿肆都快要戒煙了，你們幾個人，聚在一起，不是吸煙就是打麻將，自己不但玩喪志，還帶壞了旁人。”

“這話說的沒意思，賀肆還需要我們帶壞？”臣琲略微有些不爽快，咬了支煙，又想起什麼似的隨手扔了。

走出包房，尋了個園亭長廊，一個人站在柱子旁，低頭抬手攏火，猩紅的火苗在昏暗的園子里明明暗暗，煙草夾雜著尼古丁的煙霧在四流竄。

賀肆一言不發的吸著煙，他站在柱子旁的暗角落，很難被人發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