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那道橙紅的余暉漸漸湮沒于云海中，湛藍的天漸晚，阮清音偏過頭，一手覆在小腹上，一手死死地抓著床單，疼得咬著下，抖著肩膀，終于放聲大哭。

十七歲以后，阮清音第一次哭出聲。

在的二十七歲，上天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帶走了肚子里型的孩子，卻又重新讓開口說話。

阮清音死死抓著白的床單，手上青的管暴起，覺自己五臟六腑像是被人撕開一樣疼。

人流手中，麻醉藥不起作用，清醒地到醫生一點點從下刮去什麼，剝繭一樣的疼痛，疼得上的病號服全部被汗水浸。

林逸站在病房門外，聽著病房里撕心裂肺地痛哭聲，絕地合上了眼，他第一次到深深的無力。

直到夜幕深重，林逸才輕輕推開那扇門，走進沒有開燈的黑漆漆病房里。

“清音，你吃點東西好嗎？”

黑夜里，人裹著被子一團，哭太久了，眼睛腫得睜不開了，聲音也有些沙啞，虛弱的低聲乞求。

“別開燈。”

林逸怔愣地站在原地，手里的小米粥猛地砸在地上，迸濺了一地。

他張了張，卻因為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沒有聽錯吧？

阮清音開口講話了？

能說話了！失語癥不治而愈了！

他生怕嚇到阮清音，頹廢的臉上多出了一抹欣喜，“好，都聽你的，我不開燈。”

漆黑的病房里再度陷死一樣的沉寂，林逸甚至能聽見自己猛烈的心跳聲。

林逸生怕是自己出現了幻聽，猛地上前一步，卻又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

“清音，你能和我說說話嗎？”林逸竭力忍，深深吸了一口氣，激到聲音抖，“隨便說些什麼都行，我想聽你和我說話。”

我想聽聽你的聲音，可又怕這一切都是幻覺…

林逸站在原地，生怕驚擾了阮清音，他猛地攥拳頭，屏氣凝神地盯著的背影。

“孩子沒了…我還能說些什麼？”

人的聲音格外低，像是黑夜湖畔邊悠揚的琴聲，的音獨特，清冷得猶如六月湖心盛開的晚香玉。

林逸眸子深不見底，瞳孔地震，一時間被擊中在原地了，他們從大學時相識，這是他第一次聽見的聲音。

林逸張了張，卻想不出任何安的話。

“每當我以為幸福降臨時，上天都會給我狠狠一擊。”阮清音的眼角過一滴淚，悄無聲息地砸在的枕頭上。

“我可以開口說話的事，不要告訴他。”阮清音閉上眼，睫上掛了顆晶瑩的淚珠，聲音哽咽，“他要恨我，我沒有異議。”

“清音，你不要自責，孩子沒了錯不在你。那些混蛋一個也逃不過，警察也調查出了幕后的真正黑手阮薇薇。”林逸深吸一口氣，他的確是存了私心，希阮清音能離開那個男人。

但他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阮清音一個人痛苦，一個人吞下所有的誤解和委屈。

“我去和他說清楚！事不是他想的那樣。我知道，沒有人比你更看重、更珍視那個孩子！孩子沒了是個意外，你不要把責任都攬在自己上好嗎？”林逸握拳，深吸一口氣，看著阮清音自暴自棄、憔悴頹廢的樣子，比殺了他還要難。

他恨不得立刻沖去警局，親手撕碎那些狗雜碎，還有幕后黑手的阮薇薇，他恨骨。

阮清音在被子里一個勁地搖頭，喃喃自語，“孩子沒了，是我的責任。我沒有養好，胎兒停止發育了，就算沒有那些人，孩子也保不住了。”

阮清音的肩膀輕輕抖，林逸出的手卻又停在半空。

他們在黑暗無聲地對峙，阮清音緩緩閉上眼，將藏在掌心的那張四維彩超照片覆在心臟的位置。

…

賀肆倒在一堆的空酒瓶里，癡癡地著客房天花板上的那頂水晶燈，他們曾經躺在這里，一起不眠不休地纏綿。

他們曾經共同驗過極致的愉悅，過許多難以言說的好。

他猛地抬起手，狠狠扇著自己的臉，房間里響起了清脆的響聲，眼淚不自覺地順著臉頰流下，火辣辣的疼。

他的心早已麻木，眼神空的盯著這間阮清音曾經住過的房間。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麼恨他，恨到連他們的親生骨都容不下。

他仰著頭往里繼續灌酒，琥珀的酒順著角流下，結上下滾著，眼尾發紅，眼神漸漸開始迷離。

賀肆猛地坐起，記憶地撥通了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

聽筒里只有忙碌的嘟嘟響聲，依稀摻雜著電流聲，賀肆不肯就此罷休，反復重復將手機從耳邊拿下，撥通電話的作。

凌晨三點，外面雷鳴電閃，天驟亮，阮清音一個人披著服站在窗前發呆，看著八月滂沱的暴雨，的心里卻下了一場更大的雨。

手不自覺地覆上平坦的小腹，眉眼潤，不知站了多久，手機屏幕仍然不休不止地顯示著來電顯示。

深吸一口氣，接聽了那通電話。

聽筒里機械聲消失了，賀肆后知后覺地將手機從耳邊拿下，正在通話…

“你終于愿意接我電話了…”賀肆扯著角苦笑，他猛地一頭栽在了床上，另一只手遮住眼，“阮清音，我沒別的意思，就一個問題想問你。”

阮清音一個人站在窗前，不自地握了手機，隔著聽筒，聽得出男人緒不對。

“你考慮過我的嗎？在你心里，我究竟算是什麼，那個孩子五個月了，醫生說已經型了…”

賀肆呼吸驟然變得急促，遮住眼睛的手臂洇一片，他心里酸，難免哽咽，“我…這輩子做得最后悔的事，就是上你。”

他喝醉了…

阮清音吸了吸鼻子，默不作聲地掛掉電話，卻沒能聽見賀肆的后半句話。

“我不在乎有沒有孩子，我在乎的是，你不我，所以不那個孩子。”

“阮清音，我恨你是塊捂不化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