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好像是沖來的。

金嫻約約聽到了。

不過確實也有點理虧，畢竟上次被家人帶走“綁架”，確實把戚夢年嚇得不輕，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哄哄他？

過屏風上的鏤空山水松枝，看他。

男人坐在茶桌邊，面沉似水，極靜中仿佛有令人心悸的淵流。

許家人多年一直是戚夢年的忠實“信徒”和追隨者，見勢不妙，許小姐立刻趕過來送了披肩，準備帶走歆。

“小姐，先去跟我換件服吧。”

瞥了一眼那個侍應生。酒會出了這麼大的紕，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戚夢年若有所思。

傾家產還不夠，難道要做得更過分些，歆還能長記？

但是，他很忌諱多年后金嫻怨他害了家。畢竟是親……他不在乎自己的親，但是他怕金嫻……

拒絕了許小姐，歆骨子里出詭異的涼氣。裹住上的披肩，不住后退了一步。深深的寒意升騰在心底，言又止，忽然說出口：“戚總。”

“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對？”

就是跟說兩句話而已，他就不高興了，語氣雖輕，但話里話外卻是實打實地威脅恐嚇。

歆有所耳聞，上一個戚夢年說“不喜歡”的孫氏，已經在三年前家破人亡了。

金嫻哪里經得住這份“不喜歡”？

戚夢牛頓了一下。

確實他失態了，都說背后教妻，他卻在這麼多人面前下意識說了真心話。雖然這些話放在臥房里講不算什麼，但不懷好意的外人聽了，輕看。

他嘆了口氣，站起來，向屏風走過去：“好了……阿嫻，這些事我人理，你別管了，好不好？”

完全無視歆，不跟說一句話。

歆眉梢一挑，本來沒什麼底氣的，但是為了金嫻，強撐著說：“你沒必要欺負，就算家垮了，我依然在，如果你不珍惜，我來養。”

戚夢年淡淡瞥了一眼，單手撐住屏風：“家人，配嗎？”

把阿嫻丟在孤兒院多年。

一想到當年兩歲的小阿嫻，路走不穩，話不會說，吃穿都只是維持生活的最低標準，盡了欺凌……他就心生怒氣。

“小姐。”他收回目，輕描淡寫，“你還‘在’，是看在阿嫻的面子上。”

“……”這兩句話金嫻聽清楚了，下意識吞咽口水，咯噔一聲。

“不舒服了嗎？”戚夢年低聲音問，態度很溫，“我們回家吧？”

暗自道：是你不舒服了吧。

非要把寸步不離帶在邊的是他，不了任何人跟接的也是他。什麼都不用做，他就已經快把自己折騰瘋了。

“——我還沒見過大嫂呢。”年輕男人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戚夢年同父異母的弟弟戚沉舟，不知何時出現了。

他對著戚夢年出誠懇純真的笑容：“大哥，好久不見。”

“父親不是前些天把份都送給大嫂了嗎？長嫂如母，以后我們兄妹兩個要靠大嫂養了。”

金嫻睜大了眼睛。

這還是頭一次見戚沉舟。就說簽份轉讓合同不是好事……果然災星來找了。

天天等著繼承份，自己沒半點能耐。戚夢年對戚沉舟不以為意，甚至懶得理，繼續低頭跟金嫻說話：“要是你舍不得，可以把你朋友也帶回家。”

戚沉舟說：“聽說大嫂的八字……”

“——戚沉舟。”“八字”兩個字一耳，戚夢年臉一凜，警告地看過去。

什麼八字？

金嫻莫名其妙。

戚沉舟卻破罐子破摔，大聲說了出來：“克父克母克夫克子，紅艷命、風流多、貧苦流離……”

戚夢年眸微閃，反而笑了：“我知道你錢不夠花，沒必要胡言語。”

“戚夢年……”金嫻小心地了他一聲。

發現他右手握，手背上管凸起。

他單手按在屏風上，哄了一句：“別聽他胡說，人到窮途末路，難免有些怪力神。”

“大哥不信嗎？”戚沉舟說，“那你怎麼專程從家要了大嫂的八字？”

戚夢年解釋給金嫻聽：“我只是想選個大吉的好婚期。”

“大哥……”

“……”戚夢年直起，眸如刀鋒一般割裂了戚沉舟喋喋不休的話，“或許是我這些年太慈了。你忘了什麼是適可而止。”

戚沉舟本能畏。

但是隨即他又恨恨地出了口氣。錢已經飛到別人手里了，他還有什麼好失去的？戚夢年還能殺了他不？

他腳的不怕穿鞋的，說出了最重要的那一句：“你不是查出病了嗎？”

屏風，金嫻猛地站了起來。

“這是什麼意思？”

不可能。天天跟戚夢年形影不離，沒看見他有什麼問題。

戚夢年一向很健康，再說他得了病就會去治，他不會拖延的。

繞過屏風，提著擺迅速跑出來，高跟鞋砸在地板上清脆地響。

因為太白，急紅的眼圈像兔子一樣可憐，幾乎流出淚來，人心碎。

“他嚇唬我？”一把抓住了戚夢年的手，顧不上看別人的眼，仔仔細細從上到下打量他。

薄是紅潤的，眼睛也黑白分明，湛然有神，臉好像也正常……雖然有點蒼白……但是他怎麼看都是健康的。

“戚夢年。”眉頭皺。

“他騙你的。”戚夢年笑了笑，“你怕什麼？我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你最清楚。”

“……”

金嫻不知道。

只知道戚夢年能力沒問題。

但是……但是別的……

“你跟我去檢查。”拽他的手，皺著眉頭把他拖出去。

戚夢年回頭瞥了一眼戚沉舟。

那小子居然愣在那不了，眼珠子死死粘在金嫻上，一眨不眨。

他嘆息。癡心妄想的蠢東西，安生日子不過，非要自尋死路……他只能全。

熱鬧的茶室外一瞬冷落。

剛才的事讓歆滿心困，立刻要追上去。

“大小姐，”宋辰朝從拐角現，他看著金嫻離去的方向，攔住的去路，“你沒抓住機會。”

他特意買通了侍應生，潑了歆一的酒，給名正言順到金嫻邊的借口。

可惜……戚夢年看得太了，竟然沒有機會跟金嫻私底下單獨說話。

還好他準備得更多一些，把戚沉舟來了。

跟心存顧忌的歆相比，還是失去一切的人做事更積極。

至于八字……這種可笑的東西，也就只有多年信佛的人會信。金嫻學妹，本來就是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