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三月聽青枝念叨起過往的事,不由得笑起來:“那麼久的事了,你怎麼還記得那麼清楚啊?”
青枝記得那麼清楚,自己反倒都記不清了。
青枝笑,當然記得。
寧三月剛將救回師門的時候,就看著六歲的寧三月在十二歲的冥淵跟前使勁兒作。冥淵看著冷冰冰的,可是對寧三月卻一直都是那麼縱容。師祖讓冥淵釀的酒,冥淵將酒壇子埋下的時候,寧三月喝了半壇,醉了三天三夜,青枝怎麼能印象不深刻?八歲的寧三月找不到冥淵的時候,將冥淵埋在地里的酒給挖了出來,又喝了半壇,這一次,只醉了一天一夜。
哭過,鬧過,可找不到冥淵漸漸也就算了……
也不是忘了,只是所有心思都藏到了心里。
收斂起了之前的那些玩樂心思,開始專心致志學武、學醫,一年之后,沒有等回冥淵的,回了京城。
那之后,再也沒有沾過酒。
即便宴會之上躲不過需要喝酒,也會提前換果酒,反正也絕不會允許自己醉。
大概是……由著自己胡鬧的人不見了,酒也可以戒了。
“你今天要是喝醉了,冥淵可不知道。”青枝提醒道。
寧三月抿著酒,低低地笑起來:“我為什麼要他知道啊?我喝我的,他……他過他的日子,誰要他管了?”
青枝見一杯喝完,又給倒了一杯,接著陪喝。
反正不會醉,陪寧三月喝喝又何妨?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喝酒?”青枝問。
寧三月看著青枝,仔細想了想,說道:“青枝,你說,冥淵他……為什麼總是生氣?”
青枝眨了眨眼:“不是你惹他生氣的嗎?”
寧三月給了一個白眼。
青枝忙道:“好好好,我不該胡說。事實上,是只要涉及你的事,他都沒那麼冷靜。”
青枝認真地說了這一句。
寧三月不覺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對青枝說道:“他喜歡我,是吧?”
青枝:“……”
難為你心里還清楚呢!
寧三月收了笑容,將手中酒杯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你慢點!”青枝連忙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張地看著寧三月。
寧三月放下酒杯,難得的沒有咳嗽。
“其實我早該想到了……”冷靜地說道,“他對我一直都是不一樣的,可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打算說出來,是吧?”
青枝斂了斂眸,對寧三月說道:“他應該是有自己的顧慮。”
“顧慮?”寧三月拿著空酒杯,在桌子上輕輕磕了兩下。的目一直落在那酒杯之上,聲音也有些迷蒙,“他恐怕想的是……他活不了多久,有些事也沒有必要讓我知道吧?你說可笑嗎?我竟然發現,我好像什麼都懂,可之前卻好像又什麼都沒去想過。”
“你醉了。”青枝聽著寧三月的聲音有些迷蒙,手想要去拿走手里的空酒杯。
寧三月避開青枝的手,自己又拿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青枝一臉無奈地看著寧三月。
這是真醉了!
“醉了也好。”寧三月輕聲說道,“當初,如果他沒有不告而別,我也不可能會答應賜婚。現在,他明明喜歡我,卻從來不敢承認。是他先丟下我的,如今又要擺在小師叔的位置上,對我的生活指手劃腳,憑什麼呢?我欠他的嗎?”
正因為猜到了冥淵的心思,寧三月才更覺得生氣。
喜歡,卻又要藏起心思,只知道生氣……
不想讓和百里玦舊復燃,可他自己卻什麼也不做。
難道就應該什麼都聽他的嗎?
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個沒有的木偶。
青枝聽著寧三月的話,忽然覺得,寧三月好像什麼都懂。
青枝頓了頓,輕聲問道:“如果……如果,冥淵承認了他對你的心思,他跟你告白……你會接嗎?”
寧三月聽著青枝的話,忽然沉默了。
拿起滿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酒。
青枝輕聲說道:“你不會。”
“你的狀況,也不允許你去放縱,你和冥淵也不會有未來。”青枝直白地說出寧三月的心思,“你對他心生不滿的時候,是不是也得想想你自己?”
寧三月不語,繼續喝酒。
青枝看著,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們其實是一樣的人,你們都不會邁出這一步。對未來的不肯定,讓你們也不可能舍下一切來擁抱現在。我說的沒錯吧?只不過……你累嗎?”
累嗎?
寧三月也不知道。
“撐了這麼久,你累嗎?”青枝輕聲說道。
寧三月自嘲地笑了笑。
青枝目冷寂地看著,道:“從前我就想說了。”
“兩年前,他將你送到你師父那里,你對他也沒有一個好臉。但是,他一直守著你,直到你熬過死劫,轉危為安,他才放心離開。他在意你,恐怕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他不讓你回京城,是不想你遇到危險。京城,他自難保的時候,他怎麼敢讓你回來?”
“可你回來了,他也只能依著你,給你想要的一切。”
“其實我是覺得……即便他不承認,他不說,也沒什麼關系的。”
“因為,他不用說出他對你的心意,你也能從邊各種小事上發現了。”
“你自己看不,而我們這些旁觀者,卻是看得很清楚。”
青枝輕聲說著,說著一直以來對他們倆之間的種種悟。
寧三月聽著青枝的話,有些茫然,可卻又好像是釋然了。
是啊,有些話,有些心思,也不用完全剖開來說吧?
“你說的對,是我太執著了,有些事……確實沒有必要說得那麼清楚。”寧三月低聲說著,眼里的醉意更濃了。
青枝不覺笑了笑。
作為旁觀者,只是看到了兩個鉆牛角尖的人。
兩個人撞在一起,最后,卻是兩敗俱傷。
“那你呢?”青枝轉向寧三月,輕聲問道,“你……喜歡他嗎?你喜歡……你們家小師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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