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高磊吃了溏心蛋，季微瀾吃了那碗毫無的泡面。

目睹全程的沈硯對此不置一言，捧著自己的“畫作”慢條斯理地用，間或同季微瀾聊一聊老師的況。

既然陶大師要在南極村住下，那麼他理當隨侍在側。

季微瀾遲疑地說，老燈塔的空間有限，只設計了二樓一間臥室。一樓公共區域雖然做了可變臥室的設計，但只有一張沙發床。

知道，沈硯家境優渥，生活致，于吃穿用度方面雖不追求奢華，但也從不委屈自己。

沈硯果然沒有說話。

季微瀾又說，村里的招待所條件艱苦，窄小還有跳蚤。聆城倒是有正規的賓館酒店，但距南極村路程頗遠，來往不方便。

“老師在這里有我照料，師兄大可以放心的回京。”

沈硯挑起最后一筷子面，細嚼慢咽后才含笑看向季微瀾。

“如果我留下，會令你這樣介意。那我現在就可以離開。”

口氣溫和得讓季微瀾竟不知如何回復。

“那行，沈先生你稍等啊。吃完面我就把你載回去。要是急著趕飛機，聆城到省城二十四小時都有大滾發車。”

高磊坐在一旁劃拉著自己的面條，順手遞過去一包紙巾。

沈硯客氣地拒絕了，自己出一張手帕，細細拭角。

“不必麻煩高先生。我就同老師住民宿，老師住十天我就住十天。”

他朝季微瀾微笑，用懇請的語氣說：“這十天里，就請小師妹就把我當普通客人，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高磊咽下一大口面湯，豪邁道，“沈先生大老遠地來照顧生意，怎麼也得給個親友價。”

沈硯只看向季微瀾：“不必同師兄客氣。支持小師妹的事業是我的分之事

季微瀾避開他的視線，眼瞄向高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吃了那顆表明立場的荷包蛋。高磊整個人反而變得怪怪的。套用科學家自己的比喻思路就是：活像陷在灘涂里的河豚，把自己氣了一棵仙人球。

同四目相對時，河豚還嘟了嘟。

居然就有那麼一點可。

河豚還特別能吃，吃完兩碗泡面，又嚷著再煮。說今晚的魚仔湯特別好喝，一滴都不能浪費。

沈硯抬腕看了看表，說：“時間不早了，小師妹不介意現在帶我去民宿吧？”

季微瀾正在給高磊拿蛋，剛應了一聲，就看見河豚把手中的面餅一丟。

“太晚了，我送沈先生過去！”

沈硯客氣婉拒：“不好意思麻煩高先生，你的晚飯還沒吃完。”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高磊熱洋溢地搭住他的肩膀，一個用力就把人往門外帶。

“你放心，民宿那邊我一直都有幫忙張羅。怎麼登記，怎麼安床，有什麼注意事項都一清二楚。絕對能把沈先生你招待得舒舒服服，賓至如歸！”

沈硯一臉不悅，掙扎著想說什麼，卻終于在高磊的熱面前徒勞地閉上了。

季微瀾哭笑不得，追出去了一聲“鑰匙！”

高磊接過鑰匙，推著沈硯走出院門，又回頭朝叮囑：“幫忙把面煮上，等我回來正好吃。”

他回來得倒快，說陶大師已經在二樓歇下了，沈硯對房間和沙發床都沒有意見，只是覺得海浪的分貝有點高，“我推薦了降噪耳塞，七八個牌子，從貴的到便宜的，隨他挑。”

季微瀾在心底算了算：“他們只住十天，現在下單，走之前快遞能到嗎？”

高磊聳聳肩：“所以我建議他選用順，或者把被子拉高。”

陪他吃面時，季微瀾將老師和師門關系做了個大致介紹。自忖對沈硯和其他同門介紹的篇幅都是一樣的簡短。

覺得，或者說希：這樣應該就能讓高磊明白，沈硯這個人對自己而言并無特殊。

高磊默默聽著，并不追問。或許是飽了，這第三碗面，他剛才嚷得積極，吃起來時卻明顯減了速度，連話也了許多。

見他這樣，季微瀾起先松了口氣。卻又覺得這種不追問更令人張。原本繁如麻的心緒，又添了幾分不安。于是話也漸漸了。

此時雖是兩人單獨相，氣氛反倒比之前沈硯在場時還要尷尬。

臨別時，送高磊到院里，剛說了聲謝謝就被打斷。

“你們師門的人都這麼客氣？”高磊看著，臉上仍掛著松散的笑意，“你的沈師兄已經謝過我了。兩千塊的辛苦費，出手可比你當初闊綽多了。”

他的聲音里聽不出緒，季微瀾卻可以想象得到，沈硯冷著一張臉，堅持要付錢的模樣。

大概就像初來乍到時的自己，冷漠又謹慎，還有些虛張聲勢。

季微瀾猶豫著開口：“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生氣！”高磊矢口否認，“那錢我讓他直接轉給老徐了。要說辛苦麻煩，今天可多虧了老徐和他那幫兄弟。就當汽油和茶水錢了。”

他們互道晚安。季微瀾目送他的影消失在夜中，一切都同平時一樣，又總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接下來的日子，倒沒有季微瀾擔心的那麼麻煩。

陶大師對這窮鄉僻壤各種挑剔，其實九的不滿都來自季微瀾這個“逆徒”——“棄畫從商也就罷了，朋友圈發廣告居然背著為師！難道你這民宿為師就不配來住？”

好在沒有什麼怪脾氣是魚仔湯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每天頓頓都來一碗魚仔湯。

老爺子每天早上喝飽湯又吃飽本地早點，心滿意足就拽著沈硯在海濱采風。他平生見識過各種名山大川，對南極村這種平平無奇的海濱風卻贊不絕口，贊的不是風迷人，而是這種無人干擾的天然自在。

有時也會跟他那位“小友”去村子周邊觀訪古，回來再興致把見聞講給季微瀾聽。

那位導游從未進村，每次同陶大師都約在村口謀。

第一次出游時，季微瀾原想跟去認識下，留個聯絡方式，卻被老師一瞪眼攔住了：“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平生閱人無數，還能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