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這個是給你的！”他把盒子放在桌上：“昨天你畫圖畫到凌晨兩點，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知道得也太多了！”

“因為你不藏！”他笑：“你總以為你自己藏得很好，可你每次工作到很晚，第二天眼角都會有一道細紋，我看得出來！”

安然沒說話。

拿起那杯冷掉的茶水，走到落地窗前，看著遠模糊的城市線條。

“Mark，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遇見你，如果那時候我不是去了M國，現在我會是什麼樣子？”

“會更痛！”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會死在那場火里！”

一怔。

他走過去，把的茶杯拿走，換上自己的熱咖啡。

“你當時站在那個地下通道口，全都是，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人！”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哭得那麼安靜！”

“不是因為你不痛，是你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了！”

安然頭一。

以為藏得很好。

原來什麼都瞞不過去。

“那你為什麼還要靠近我？”

“因為我怕你死了！”Mark低頭：“我怕你那個時候，如果沒人救你，就真的熬不過來了！”

“你救我，是因為同！”

“不是！”他聲音低下去：“我救你，是因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是我這一生，必須靠近的人！”

沒有接話。

也不敢接。

知道Mark是個好人。

比傅衍慈溫，比傅衍慈，比傅衍慈任何時候都更像“可以托付”的對象。

可的心，就像一面裂開的鏡子，明明還在，卻已經不完整了。

不能再讓一個人，踏進去，然后模糊。

“你不用對我負責！”輕聲說：“我現在可以照顧好我自己，也可以照顧好苗苗！”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在？”

“因為你還沒告訴我離開！”

“那如果我說了呢？”

他笑了。

“那我就退一步！”

“但是我不會走遠！”

“因為我知道，有一天你會回頭找我，不是因為，而是因為你知道，只有我一直在！”

安然閉了閉眼。

“別說了！”

“好，我不說！”他退后一步，舉起雙手：“我只是來送早餐！”

沒。

他放下盒子，走了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等他離開后，安然走過去打開那個盒子。

里面是兩片三明治，還有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條。

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你畫過的每一個裂，我都愿意替你補！”

盯著那行字，良久。

然后把紙條合上，放進屜最深的地方。

下午三點，L·K集團的對接會議如期進行。

安然全程表現得利落、準、毫不拖泥帶水。

那是一家來自北歐的高端藝買手機構，風格極簡、注重緒表達。

會議結束時，負責人跟握手。

“你是我們見過最獨立的東方設計師！”

微微一笑。

“我不想做誰的東方代表，我只代表我自己！”

晚上七點，錄制節目。

主持人問了很多問題。

包括的品牌如何一步步打出來，包括的育兒經驗，包括對于.事業家庭如何平衡的看法。

最后一個問題，是主持人臨時加的。

“安總，很多人都說您是那個時代里最有力量的形象代表！”

“您經歷了很多風波，也承了很多外界關注！”

“那麼，請問您現在最想說的一句話，會是什麼？”

安然想了想，笑了一下。

“我想說……”

“我終于學會了，如何一個人生活！”

“而不是依附另一個人來活！”

說完后，現場一片寂靜。

導演比了個“好”的手勢，宣布收工。

摘下麥克風，轉下臺。

工作人員在一旁輕聲說：“安總，傅衍慈來了！”

腳步頓了一下。

“他來做什麼？”

“他說，他只是來看看你，不打擾！”

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只是默默走出了演播廳。

夜風吹來，抬頭看了一眼夜空。

天上沒什麼星星。

但忽然覺得，有些黑暗，也不是非得照亮。

它就待在那里，不傷人，也不再靠近。

打了輛車，回家。

苗苗已經睡了。

走進臥室，看著孩子的睡臉，眼眶一陣發熱。

這一夜，沒再夢見任何人。

夢里很安靜。

只有風在吹。

只有一個人站在橋上，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

凌晨四點，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像是有人在窗欞上反復敲打，輕，卻。

安然睜開眼，天還是黑的，屋子里靜得沒有一點聲響。

從床上坐起，小心地看了看旁邊的苗苗，小家伙在被子里睡得香，角著的枕頭，臉紅撲撲的，手里還抓著那只快掉的小熊。

沒開燈，只披了件走進客廳。

地板冰冷，空氣里帶著意。

坐在沙發上，把放在茶幾上的筆記本翻開，一頁一頁全是最近畫的設計圖。

《邊界》系列已經推進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要開始準備那場春季特別展，主題定的是《斷章》。

從很早以前就想做這個系列了。

不是為了市場，也不是為了誰。

只是因為知道，的生命就像一篇被撕碎的長詩。

中間有斷掉的句子，有模糊的緒，有來不及說出口的告白，有被打斷的等待，還有再也沒能說再見的背影。

這些年經歷了太多。

每次都像是寫下一行，又被風吹走，又重新提筆。

把這一系列設計稿全都按順序擺在茶幾上。

每一張都不標名字，只編號。

想做一個沒有標簽的系列。

不定義是戒指還是耳墜，不定義是還是悔意，不定義是忘還是銘記。

只想表達。

拿出最早的一張，是一枚像斷裂的戒指，中間那條裂里嵌著一顆沉寶石。

當時起名《沒有名字的承諾》。

記得那時候畫這張圖的時候，是傅衍慈和最后一次一起去海邊。

那天浪很大，他站在沙灘上背對著，站在他后，想他，又不敢。

知道那時候他心里已經不在上了。

但還是抱著最后一幻想，跟他說：“你如果愿意，我們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