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有名的神病院。

秦琛要帶回家的時候，問他能不能把媽媽也帶上。

他答應了。

然后，他把母親送進了第九醫院。

知道，母親有病，進不了秦宅那樣的高門大院。

第九醫院，是對母親最好的安排。

有人照顧，還能治病。

但每次看見，被圈在那一方庭院里的母親，心里仍然會難。

想帶母親出國，也是希那邊的環境，能讓母親不用一直呆在醫院。

沈念走進母親的病房。

病房布置得很溫馨，若非床頭柜上擺放的醫療，幾乎看不出是病房。

一個形枯瘦的人，正在房間里翻箱倒柜。

旁邊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男人個子很高，形拔。

他是第九醫院的院長，也是母親的主治醫生。

楚晉行。

沈念上前，先和楚晉行打了個招呼：“楚院長。”

楚晉行沖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

沈念印象中，楚晉行面對病人的時候溫言細語。

和病人家屬通的時候，很有耐心。

但絕大多數時候，他都在傾聽，話很。

是一個安靜的男人。

沈念走到人邊，聲問：“媽媽，你在找什麼？”

華瑤聽見沈念的聲音，轉過來，拉住的手，焦急地問：“念念，玉不見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沈念見母親出自己的名字，喜悅的笑容剛剛在角綻開，就被母親接下來的話澆得心涼。

以前，馮婉瑩帶人霸凌的時候，把玉搶去，當著母親的面，砸碎在面前。

那件事，對母親的打擊很大，瘋了很長一段時間。

緒平穩后，母親沒再提起那玉。

以為，母親忘了。

現在突然到找玉。

讓心里涌上濃濃的不安。

回頭看向跟在后的護士。

護士用口型告訴，“今天開始的。”

沈念這會兒，沒有時間追溯原因，下心里蔓延開的酸楚和不安。

微笑著反握住母親的手，扶在旁邊小沙發上坐下。

“繩子舊了，我拿出去換繩子了。”

“不能拿出去，不能換繩子，拿回來，拿回來。”

華瑤激起來，人變得焦躁，用力出手，在上，像要從上把那塊玉找出來。

在沈念上沒找到，又在自己上找。

口中念念叨叨地說：“要找到，要找到。”

華瑤才四十一歲，面容依然漂亮，頭發卻白了一大半。

沈念看得心里難。

幫捋了捋洗得很干凈的頭發，輕聲哄：“好，不換繩子，我一會兒就拿回來。”

華瑤盯著沈念看。

等了一會兒，見沒把玉拿出來，瞬間變臉，手撕撓沈念的臉。

“你們這些壞蛋畜生，把玉還念念，把玉還給念念。”

沈念眼眶紅了，看著母親一不，任由母親的手抓到臉上，臉上立刻多了幾道抓痕。

華瑤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平整干凈。

但幾乎用上了全力氣，有兩道抓痕仍然破了皮，慢慢滲出珠。

醫護人員見狀，連忙要上前阻止。

楚晉行攔住醫護人員，自己上前，握住華瑤的手，在面前蹲下。

沒有用力，只是恰到好地阻止，繼續抓撓沈念。

同時聲安：“別害怕，沒有人會傷害你，也沒有人會傷害念念。”

華瑤聽見他的聲音，轉頭看他。

他沖微笑，“我是楚晉行，你還記得我嗎？”

華瑤歪著頭思考，像是在想他是誰。

楚晉行趁機小聲對沈念說：“沈小姐，你媽媽產生幻覺了，現在不認識你，我只能讓安靜一分鐘，你現在慢慢后退，然后離開，作要輕。”

沈念搖頭，“我不走。”

張開手臂，抱住母親。

華瑤被突來的靠近，驚到。

周圍所有人的面孔，突然間都變得面目可憎。

狂笑的，罵罵咧咧的，嘲諷的。

丑陋無比。

“滾開！”

華瑤驚恐出聲，突然瘋癲，對著沈念又推又打。

沈念不躲不閃，慢慢用力，把母親抱進懷里。

膛著膛，讓彼此到對方的心跳。

華瑤抓不到沈念的臉，一把抓住沈念后腦勺上的頭發，用力拉拽，想要把拽開。

醫護人員見華瑤失控，看向楚晉行，等他下達指令。

楚晉行看向沈念，見沈念眸堅定，沒有半點退意，沖醫務人員打了個等的手勢。

沈念忍著頭皮的劇痛，把臉埋進母親薄薄的肩膀。

小聲低喚：“媽媽，媽媽……”

華瑤突然停下，偏著頭仔細傾聽。

沈念繼續低喚：“媽媽，媽媽……”

“念念？”

“嗯，媽媽，我是念念。”

華瑤抓著沈念頭發的手松了力道，臉上焦躁不安的表漸漸歸于平靜。

楚晉行找醫務人員打了個手勢。

醫務人員悄悄離開。

楚晉行也退到門口，空間留給了母二人。

但他沒有離開，拿出手機， 靠著門邊的雪白墻壁，低頭看手機。

他一塵不染的白大褂，和墻壁融于一。

華瑤垂下手，抱住沈念的后背，慢慢輕拍，像在哄小孩睡覺。

楚晉行和全神戒備的醫護人員，松了口氣。

沈念眼里噙著淚，角卻勾起微笑，抱著，在耳邊低低地說話。

說秦琛，說林蘇，說秦霖，說遇見的好人，有趣的事……

華瑤聽得很認真，聽了許久，突然問：“李銘浩呢？”

沈念愣住。

華瑤又問：“李銘浩呢？”

沈念張了張，對李銘浩，竟找不到地方夸。

想了半天，說：“他變丑了……”

華瑤嫌棄地嘖了一聲，說：“那我們不要他了。”

“好，不要了。”沈念笑了，噙著的眼淚卻流了下來。

華瑤退開一點，捧住沈念的臉。

沈念連忙掉眼淚：“我眼睛進沙了。”

華瑤用大拇指，輕輕去臉上沒干凈的眼淚。

“寶寶不哭，媽媽會努力好起來。”

“嗯。”

沈念點頭，看著一臉擔憂的母親，眼淚一下涌了上來，再也忍不回去。

“不哭，不哭。”

華瑤一遍又一遍地給抹去眼淚，抹著抹著，自己也哭。

直到哭累了，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