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輕輕關上門，換下風，手里還拎著那份剛從法院帶回的材料。

孩子在地墊上坐著玩積木，一見進門，立刻咧笑了，聲氣地了一聲“媽媽”。

那一聲，像一繩，瞬間把從今天所有的疲憊、冷、鋒芒里，拉回到一個.的角落。

蹲下去，抱住孩子，埋頭親了親他乎乎的小臉。

“媽媽今天表現不錯吧？”

孩子抓著的頭發，笑得眼睛彎彎。

的眼睛也跟著彎了。

這種時候，會忽然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哪怕明天還要繼續斗，哪怕刀口還沒合上，哪怕已經筋疲力盡，但此刻，是真的笑了。

……

晚飯是親自做的。

一碗湯粥，一碟炒蛋，一小碟拌菜。

很簡單，卻熱氣騰騰。

抱著孩子，一邊喂他一邊自己吃，屋里飄著淡淡的飯香，暖黃的燈照在木地板上，一切都靜好得像夢。

飯后，把孩子哄睡，洗了澡，換上干凈睡，坐在客廳沙發上理郵件。

新一的項目對接開始了，海外平臺主發來合作函件，還有一家雜志社希能做的專訪，標題都起好了：《在沉默中打贏了這場仗》。

沒點開附件，只是把郵件放進了“暫緩理”的文件夾。

不想說什麼勝利。

這才哪到哪。

這一場仗，還沒真正打完。

現在撐得住，是因為心里還有底氣，還有信念，還有那一個在邊默默守著的孩子。

可也知道，敵人不會就此放手。

柳含煙和胡金華那種人，不見，是不會退的。

而，不可能主低頭。

……

深夜十一點，Mark發來一條信息。

【剛剛收到消息，柳含煙那邊準備撤出海外第二分部！】

【怕你繼續追訴下去，會牽扯出母親在歐洲那邊的洗錢賬戶！】

【你這一次干得狠，是真的被咬痛了！】

安然看完，指尖輕輕在桌面敲了敲。

【痛就對了！】

【這不算結束！】

【我還沒開始算孩子那一封威脅信的賬！】

Mark回復得很快。

【你打，我陪！】

【你瘋，我看著！】

【你倒，我替你擋！】

看著那幾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會兒，最后回了一句：

【我不會倒！】

【但你能陪，我很激！】

不是不知道他的心。

只是還沒有把心的門徹底打開。

那扇門曾經太用力地關上過，至今還有一道裂。

可現在開始愿意，留出一條，讓一點進來。

哪怕只是微，也比黑暗好。

……

同一時間，C市。

傅衍慈一個人坐在酒吧角落，手里握著一杯兌了水的威士忌，神比酒還苦。

他剛收到安然勝訴的消息，看到那條視頻，看到站在法院門口，面對鏡頭一字一句地說出“這是我們為自己爭取的權利”。

眼神堅定，氣場鋒利，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屬于勝者的從容。

他心口發。

離他，越來越遠了。

已經是能獨自戰斗、獨自勝利的人。

不需要他了。

不再是從前那個對他說“我怕黑”的小姑娘。

不再是那個站在他樓下等一夜的人。

現在的—比他更像一個能撐起世界的人。

“很好！”他喃喃說。

“可我不在世界里了！”

他低頭看著手里那枚舊戒指，已經有些發黑，刻著名字寫的那一圈，在燈下發亮。

那是當年笑著接他的求婚時，他為定的。

可如今，連名字都不想提他。

他知道。

他再也沒資格出現在生活里了。

可他還是想。

哪怕只是遠遠地，看站在下。

哪怕只是，在看不見的地方，為撐住那一方天。

哪怕一輩子都不原諒他。

他也甘之如飴。

……

而在M國，胡金華坐在室里，看著安然勝訴的視頻，臉冷得幾乎扭曲。

“這個人……怎麼還沒垮？”

“到底靠什麼撐到現在？”

“是個瘋子嗎？”

柳含煙沉著臉，一言不發，手里著茶杯，骨節發白。

“贏了！”

“我們一次都沒打贏！”

“那又怎麼樣？”胡金華冷冷道：“越贏，就越有把柄！”

“現在風頭正勁，我們只要再一步，讓犯錯，就會從神壇掉下來！”

“找個能接近的人，最好是部的！”

“讓一次—徹底翻車！”

“我們輸了這場，不代表我們輸到底！”

“也不過是個人—人總有肋！”

柳含煙眼里閃過一抹狠。

“的肋，我已經找到了！”

“下一次，不會那麼好運！”

……

安然在夜里夢見了母親。

母親坐在舊家廚房，手里攪著一碗面糊，抬頭對笑：“這世上沒有什麼不能熬過去的！”

“你只要活著，就能打回去！”

“但你要記住，不是每一拳都得揮出去！”

“有時候不理，就是最大的反擊！”

“你怕什麼？”

“你是我兒！”

安然在夢里笑了，醒來時，天已大亮。

看著天邊一片蔚藍，低聲說：

“媽，我還在撐著呢！”

“我真的……越來越像你了！”

“你在的話，會不會也驕傲？”

“我熬下來了！”

“我真的，熬下來了！”

孩子的生日快到了。

轉眼間，他已經要滿一歲了。

安然看著掛在墻上的倒計時紙，指尖在那“1”字上停了一秒，眼神輕輕了。

沒有告訴任何人要辦什麼儀式，也沒發通知，也沒打算請一堆朋友來湊熱鬧。

一歲，不該是熱鬧的。

對來說，是紀念，是某種結束，也是某種重新開始。

那是和這個孩子—一起撐過的第一年。

從產床上滿冷汗地睜開眼，到咬牙撐著抱著他躲避一次又一次的襲擊；

從深夜喂哄睡到坐在法院面對一群律師談判；

從設計室一筆一筆描稿，到法庭門口一字一句讀陳述。

這一年，不是活下來。

是—贏下來了。

但這場仗，并不意味著已經高枕無憂。

因為那些在黑暗里虎視眈眈的人，還沒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