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慈總是在那個時候驚醒，然后睜眼看著天花板，安靜地坐到天亮。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生，也不敢查的產檢記錄。

這一路，走得太清醒。

比任何人都知道怎麼把人隔絕在外。

他曾在耳邊說過“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卻是第一個讓心俱裂的人。

他知道不會原諒。

也從未奢原諒。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

想現在是不是一個人坐在某個角落，地痛一下，然后又強裝無事地繼續工作。

想是不是在夜里踢被子，了卻不想人，肚子痛了也不肯去醫院。

想是不是還怕黑。

他低聲喃喃：“楠夕，你到底要多久才肯……再看看我？”

他從來沒說出口的，是他想親手把孩子抱出來，然后告訴孩子—

“對不起，爸爸來晚了！”

……

而此刻的Mark站在安然工作室外，車里開著暖氣，他著窗戶那扇還亮著的燈，眉頭微微皺起。

他知道還在畫圖。

一天至畫五個小時，連飯都不按時吃。

這樣下去遲早出事。

他握著方向盤，手指一下一下敲著。

最后，他終究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安然接得很慢。

“怎麼了？”

聲音還是冷冷的，帶著些疲憊。

“我在你樓下！”

他說得很直接。

“我不進來。

你把窗戶打開，我把東西放你窗臺上就走！”

“我今天剛收到你缺的那種孕期褪酸營養，怕你忘了補！”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你也太……”安然有些無奈：“你不用這樣！”

“我知道我不用！”Mark笑了笑：“但我想！”

“安然，我不是為了讓你！”

“我只是想你知道，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想護你！”

“哪怕只是，放個東西！”

電話掛斷后，最終還是走到窗邊，把窗戶打開。

十分鐘后，窗臺上多了一個小袋子。

里面除了營養，還有一張手寫卡片。

“你要好好的。

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被珍惜的人！”

安然看著那張字跡，不知為什麼，嚨忽然有些發。

合上窗，背對著玻璃站了一會兒。

沒哭，也沒笑。

只是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也沒那麼冷了。

安然這一夜沒睡好。

躺在床上，不適應地翻來覆去，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察覺到的緒，不時地踢一下。

不是劇烈的靜，卻頻繁到讓本無法真正眠。

凌晨四點，起床去廚房燒了點熱水，靠在廚房門邊喝了一杯，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點。

沒有開燈，只靠著窗外飄進來的街燈線，在廚房小圓桌邊坐了一會兒。

桌上還放著Mark昨晚留給的袋子，沒拆，只把那張卡片夾在了屜里最里面。

知道自己殘忍。

可也知道，Mark不是一個需要被安的人。

他一直都太清醒，清醒到甚至覺得自己偶爾流出的緒都是種不必要的示弱。

不能對他心。

不是不配，是不能。

太了解了。

從來不是簡單的喜歡，而是責任、陪伴、牽連、共痛苦。

不敢再給出這些。

已經把自己所有的和希，都碎給了傅衍慈那段過去。

甚至不敢想，未來要怎麼面對孩子問他爸爸是誰的那一刻。

不想撒謊，但也無法說實話。

已經打算好，這個孩子只屬于自己。

低頭了肚子，孩子似乎又了一下，像是回應的念頭。

輕輕笑了一聲，卻帶著說不出的酸楚。

“你別怪媽媽！”

“不是媽媽不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是媽媽已經試過一次了，那種家……會讓人死的！”

“我們兩個就夠了！”

……

清晨七點，工作室外的雪還未化，清潔員推著掃雪車一點點清理門口。

安然洗漱完畢下樓，拎著一份文件準備去品牌會議室做視頻匯報。

現在的出行極，大部分工作全轉為線上，但偶爾還是會親自去跟進一些重要合作。

今天要匯報的是《骨》系列的第一反饋。

這是專門為設計的一組作品，剛上線三天，便在獨立社群中引發熱議。

不是因為它多好看，而是它的理念。

“飾品不是為了裝飾，是為了讓你想起你不是一個人！”

這是在發布會短片中說的一句話。

這句話意外地擊中了很多人。

有人在評論里說：“這大概是我懷孕八個月以來第一次不覺得自己是個笨重又緒化的怪！”

還有人說：“不是在設計，是在陪我們！”

沒有回應這些評論，只是在第二天悄悄追加了同款手鏈的預售數量，拉了三條新的生產線備用。

知道自己在做的事，遠不只是“設計”。

想為一座塔。

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亮的。

但要穩，要結實，要能讓別人依靠。

……

C市的傅衍慈站在會議室的窗前，看著外面沉的天。

他今天沒去主樓開會，而是把整個高層會議給了副總。

因為今天，他知道，是安然《骨》系列第一次向市場完整公布銷量數據的日子。

他不在邊，連參與都沒有，但他還是通過渠道，第一時間拿到了部數據。

他盯著那張表格看了很久，最后將手里的筆放下，閉了閉眼。

真的已經徹底離了他。

不只是上的，也不是生活上，而是整個人生。

已經獨立到了—即使他不在，也能一手撐起世界的地步。

而他什麼都不能做。

甚至連一個“我為你驕傲”的消息都不敢發。

他曾經毀掉的一切。

現在從廢墟里重新站起來，連一點贖罪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他認了。

他真的認了。

“傅先生！”助理推門而，低聲道：“M國那邊發來消息，安然工作室本月利潤已突破百萬金，屬于新晉獨立設計品牌第一位進全球暢銷榜的本地工作室！”

“同時，的個人品牌已被列為重點扶持項目！”

“明年三月，黎設計學院將以為主題辦一次專題講座！”

“主講人，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