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燭火在靜室里無聲地燃燒著，那麼明亮，那麼耀眼，刺得眼睛都有些痛了。

淮安侯夫人又一次站了起來，將要出去的時候，又一次停了下來。

最終還是沒有出去。

只是了親信的侍過來，默然良久之后，讓去給兒傳話：“告訴令慈，讓好好活，別跟我一樣，稀里糊涂的。”

侍早就習慣了的神經質和想一出是一出，現下聽了，也不覺得奇怪，應聲之后，行個禮，往小娘子去了。

將要邁出門檻的時候，淮安侯夫人又把住了：“等等！”

侍順從地停下腳步，問詢地看了回去：“夫人還有別的話要告訴小娘子嗎？”

淮安侯夫人怔怔地看著，好像看見的不是一個侍，而是自己的兒。

恍惚一會兒之后，慢慢道：“也跟說，我從來都沒有真的生過的氣……”

夜漸漸地深了，窗外的風聲與室火爐燃燒的聲音織在一起，難分彼此。

淮安侯夫人以手支頤，坐在桌前，靜靜地等待著。

終于聽見“吱呀”一聲，那扇原本不該在夜里發出聲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了。

轉頭了過去，看清楚來人臉孔的時候，臉上訝一閃即逝。

淮安侯夫人說：“原來是你。”

……

夜風還在呼嘯，火爐還在發出燃燒的輕響。

月亮掛在天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那就不去管它。

時辰已經有些晚了，喬翎卻還沒有睡，而是圍著被子貓在床上看圖書。

這寒冷的時節，只有黃黃的東西才能給人一點心理上的藉。

約莫看到一半的時候，外頭似乎傳過來微妙的一點聲響，再豎著耳朵去聽，又好像什麼聲音都沒有。

喬翎沒有理會，趴在床上繼續專心致志地看書。

然而很快，室外又平添了別的聲響。

不是風，不是貓，而是被刻意放輕了的，不仔細聽本察覺不到的腳步聲響。

從這頭走到那頭。

再從那頭走到這頭。

輾轉反側（不是）。

難以眠（更不是）。

如此往復了好一會兒，喬翎略地翻了翻，確定自己今晚看不完這一本了，終于輕嘆口氣，將書合上，了聲：“玉映啊。”

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畏畏，優寡斷了？”

窗外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幾瞬之后，張玉映的聲音遲疑著傳了進來：“娘子……”

喬翎順勢往塌上一躺，手里著那本書，無奈道：“我一直在等你開口，這本書都要翻完了，你怎麼還是不敢作聲？”

室外倏然間寂靜起來，別說是腳步聲，連同呼吸聲都一起遁了。

半晌過去，才傳來張玉映稍顯沙啞的聲音：“原來娘子一直都知道嗎？”

“你向來聰明，難道看不出我知道嗎？”

喬翎反問：“如果你不是心有所悟，又怎麼會想要離開，又躑躅于是否要跟我辭行？”

張玉映的聲音里夾雜了生與懷：“先前娘子揭破老太君與姜二夫人案的時候，避開了所有非越國公府出的人，卻沒有避開我，那時候，我就心有猜測了。”

“再去想，姜二公子孤在外，娘子牽心掛懷，尤且要安排兩個人一明一暗去保護他，才能放心，然而梁氏夫人人在越國公府，虎狼之畔，娘子卻沒有作何安排，只是讓我去陪伴……”

語氣里是默默的，宛如月下的一株睡蓮：“我怎麼會不明白呢？”

喬翎輕聲道：“因為我知道，如果真的事態有變，你會保護婆婆的，就像當初你發覺有人意圖意圖利用婆婆，雖然跟你沒有關系，但你還是告訴我了。”

“再比如說，你一直都藏地很好，但是當日被無極的人捉走之后，小俞娘子發起燒來了，你怕出事，顧不得藏行跡，殺了看守你們的子，意帶離開尋醫……”

聲音溫暖又輕，像是火爐出的芒：“張玉映是一個心地良善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的。”

張玉映聽得怔住，過了會兒，才輕輕一笑：“我早該知道瞞不過去的，畢竟娘子是翻過一遍刑書，就能將其倒背如流的人啊。”

聲音落到地上，很快化在風里。

喬翎沒有馬上接腔，張玉映也沒在開口。

兩人隔著一扇窗戶，滿室燭，一夜寒風，氣氛微妙又稍顯古怪地沉默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喬翎問：“你要離開了嗎？”

張玉映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喬翎又問：“玉映，你是自愿跟們走到一起去的嗎？”

聲音輕緩，但不乏力度：“如果你過得不快活，亦或者與們并非同路，不如留在我邊，日后好好歹歹，我都與你一起擔著。”

張玉映默然良久，終于道：“娘子，我不配的。”

喬翎道：“玉映，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聲音嚴肅。

張玉映反倒笑了起來，有些訝異，有些歡喜，還有些難以置信，寵若驚：“我以為娘子知道我來到您邊另有目的，會很生氣的……”

喬翎自然而然地道：“你也沒有害過我呀！”

想了想，挨著數了出來：“你教我神都城里的風俗人，指點我讀書，幫我打理府里的瑣事，發覺婆婆和姜裕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都第一時間告訴我，你細心地幫我維持著跟親朋好友之間的關系，你救了小俞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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