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唉”了一聲:“這我就不太清楚了,畢竟那時候我還沒有上朝聽事,只是聽我阿娘在旁邊嘀咕了幾句……”
德妃那幾句話說得不太好聽。
總而言之,就是覺得老聞相公太狠心了,大義滅親,一點翁婿誼都不給。
他要是真的肯手去撈,依照老聞相公在圣上面前的面,怎麼也不至于救不了這個婿的。
紀文英的妻室是寧妃的姐姐,皇長子平心而論,德妃說這話,大概率是在幸災樂禍……
只是現下再去回想,誰又知道當時究竟是怎麼個況呢!
是老聞相公大義滅親?
還是棄車保帥?
喬翎聽完這一節,倒是想通了另外一件事——趙六指不老實。
起碼,他還有話存著沒說!
威脅他生死的紀文英早就死了,死了很多年了,他為什麼還要繼續姓埋名在外?
就算已經被注銷了戶籍,無法回去去家人團聚,起碼,也不必如同里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惶惶不可終日。
除非他還知道些別的。
譬如說,紀文英的死并不意味著當年的那件事宣告結束,遠沒到能頭的時候!
小莊就在這時候匆忙過來了:“尹!”
聲音干脆利落:“那宅子的主人查到了——是聞家一個管事的私宅!”
喬翎微微一笑,轉而同皇長子道:“把我們剛才說的話告訴小莊,你們倆一起去京兆獄,再審趙六指!”
那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應聲。
值舍門關了又開,這回進來的,卻是白應:“那幾尸我都已經查驗過了,都是練家子,服毒自盡。有兩個的鞋底發現了一些罕見的紅褐的泥土——他們應該去過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說著,他從袖子里取出一個紙包,輕輕展開:“我取了一些過來。”
喬翎問:“桃娘呢?”
白應答:“依照你先前的安排,跟項鏈在一起。”
喬翎又問:“公孫宴呢?”
白應答:“依照你先前的安排,跟姜二公子在一起。”
喬翎聽得頷首,繼而果斷起,去尋太叔洪:“京兆,我這兒遇上了一樁有點棘手的案子,怕得勞您出一份手書。”
太叔洪從案牘當中抬起頭來,一邊文書用紙,一邊提起筆來,預備著開始寫:“什麼容?”
喬翎道:“羈押聞家的一個管事到京兆府來問話。”
太叔洪聽得手上一頓。
他沒有急著落筆,抬頭看,神慎重:“如若只是一個尋常管事,只怕不必如此大干戈吧?”
喬翎應了一聲,反問他:“若是老聞相公的心腹管事,值不值得一干戈呢?”
太叔洪深深看一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吧,喬尹?”
喬翎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的,京兆。”
太叔洪便不再言語,提筆給開了條子,同時叮囑一句:“小心些。”
喬翎應聲。
出了門,沒有立時使人去拿聞家那管事,而是回到值舍去,靜靜等待小莊和皇長子的審訊結果。
趙六指先前既然已經開了口,現下必然也不會介懷于再開一次。
如是過了良久,那二人終于回來復命。
小莊在前,神凝重,皇長子在后,憂心忡忡。
小莊蹙著眉頭,遞了趙六指的供狀上來:“尹,趙武的供詞里,提到了老聞相公……”
如他所說,紀文英實際上只是龐大利益鏈條上的一個小角,真正的饕餮巨口,還在他的后。
是老聞相公,又或者還有別的什麼人?
皇長子同小莊相較起來,誠然不夠聰明,但出和教育使然,他又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察覺到小莊決計無法察覺的事。
卷宗里,喬尹著重標注出來的那幾個時間……都非常敏。
一個年近百歲,卻仍舊神矍鑠的政壇耆老,其實不算特別。
特別的是有幾個時間對應上了先帝薨逝的那年,而張氏夫妻失子案,也恰恰發生在朱皇后薨逝的那年……
皇長子見地有點不安,心頭發冷。
他很害怕最后挖出來一個令自己絕又驚恐的真相。
喬翎接到手里從頭到尾翻閱一遍,心里邊就有了底。
瞟一眼座鐘上顯示的時間,說的卻是:“小莊,這件事給你來辦——嚴保護好趙六指,給他的食和飲水都要你親自看過才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接他!”
小莊神一肅:“是!”
皇長子下意識道:“那我呢?”
喬翎抖了抖先前太叔洪開的那份文書,拍到他的手心里:“你帶上人去聞家,把這個人給我提回來!”
皇長子有點打怵:“我要是給辦砸了怎麼辦?”
喬翎真是奇了怪了:“就是帶個人回來問話,這有什麼難的?他是房主,他的房子里死了那麼多人,京兆府他來問幾句,這不是很正常?”
皇長子躑躅著道:“老聞相公……”
單論輩分的話,這可是比韓王更勝一籌的老登啊!
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登,怎麼可能登得過百歲老登?
真把老聞相公搞出個好歹來,他爹雖然是親爹,但也是會下狠手收拾他的!
喬翎無奈道:“你是去辦正事的,又不是惹是生非,老聞相公憑什麼為難你呢?京兆府這邊程序合合理,就算是把司打到朝堂上去,咱們也不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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