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裕心下納悶兒,就在這時候,喬翎已經將目投到了他的臉上,徐徐道:“二弟,要跟婆婆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接下來這段話,是說與你聽的。”
第145章
幾天之后,郭生使人往京兆府去傳訊,尋到了趙六指的蹤跡。
不只是尋到了,甚至于連人都給扣住了。
“這事兒說難也難,說簡單倒也簡單。”
李九娘跟喬翎轉述郭生的話:“俗話說人離鄉賤,趙六指祖籍神都,雖然名義上死了一回,但到底舍不得離開這兒。更別說他爺娘家小都在這兒呢,哪兒走得了?”
這麼多年過去,趙六指打量著當年那事兒的風頭也該過了,偶爾也會私下里見一見家里的人,給妻小留下點嚼用。
喬翎心里邊有了幾分猜測:“他家里有人知道他是詐死的,是不是?”
如若沒有人居中配合,當年那場空棺材下葬的戲,本不可能被唱起來。
李九娘點點頭:“趙六指有個哥哥,名趙文,是個吏員,在村子里小有幾分面,人也還算沉得住氣,聽說弟弟惹了禍事,詐死逃生,到底著鼻子替他遮掩了。”
喬翎往京兆獄中去見到了趙六指,沒有疏忽掉他那只明顯異于常人的手。
擺明車馬,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趙六指,你可還記得十八年前張氏夫婦所誕下的那個孩子?”
趙六指這些年雖然流離在外,可大抵也沒吃過什麼苦頭,看著油水的,郭生的人拿住之后爺爺長、爺爺短告饒不停,等到了京兆府,見訊問自己的員是個年輕郎,瞧著也還算和氣,眼珠子就開始滴溜溜地轉起來了。
他作思量狀:“太太且容小人好生想想,這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我怎麼記得清楚?”
喬翎于是就換了一個說法:“你記不清楚這事兒,那就來想想別的——當年,你為什麼要詐死?這種大事,總不至于也記不清楚了吧?”
趙六指涎著臉笑道:“這事兒啊,記得的,記得的,因為我欠了賭坊的債,他們說還不上就打死我,我害怕,索就死了一了百了……”
喬翎笑道:“可是我去查過,你雖然經常欠債,但數額其實并不很大,甚至于比不上給你辦一場喪事的花費。且你父親和你哥哥都是個小有面的人,賭坊也不會把事做的太絕,單純只是為了債目,你好像完全沒有詐死的必要?”
趙六指說不過,便不說了,打量著年輕,臉皮薄,開始耍無賴:“這位太太,我就是想在活著的時候辦場喪事,這怎麼了,有罪嗎?難道你們京兆府是因為這事兒把我拿進來的?這不是欺負好人嗎!天理何在?!”
皇長子跟在喬翎邊,見這小人胡攪蠻纏,當下作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主問喬翎:“尹,是否要給他點瞧瞧?”
小莊把他給攔下了:“不要妄私刑。”
用利弊去打趙六指:“你當年假死,是為了躲開什麼,你自己心知肚明,只是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痛痛快快地說出來,京兆府自然能夠保你,如若不然,離了京兆府的門,你可未必能有第二次假死的機會了!”
趙六指聽得臉一頓,顯然有所意,然而,就在皇長子以為他要招供的時候,這家伙居然拍著大罵起來了。
“好啊,青天白日之下,你們這群王八蛋就開始要挾良民,屈打招了——老天爺,你開開眼啊,降下天雷,劈死這些無道貪吧——”
皇長子氣個倒仰:“這人怎麼不識好歹啊!”
小莊也覺不解——趙六指既被郭生的人拿了送到京兆府來,必然知道喬尹與郭生有,就算不怕喬尹,難道還不怕郭生嗎?
他怎麼敢在京兆府的地盤上這麼鬧?
如若這是個蠢人,也就罷了,可他偏偏不是,就顯得奇怪了。
小莊尤且狐疑,那邊喬翎卻好像已經被他吵得煩了,當下滿面不豫,胡擺了擺手:“放他走!”
小莊為之一震。
皇長子更是下意識道:“啊?好容易才找到他的啊——”
“他說的很有道理啊,他又沒犯事,我們有什麼由頭把他扣下?”
喬翎覷了尤且罵天罵地的趙六指一眼,冷笑道:“他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是想走嗎,那就讓他出去見見棺材好了!”
這……
皇長子心說:“也好!”
小莊卻想,喬尹不像是會這麼意氣用事的人啊。
眼瞧著兩個差役提了趙六指出去,看起來竟真的像是要把他放走了。
再去看喬尹臉上的神,已然恢復如常,再看不出方才顯的沉與慍。
小莊心思隨之一,不由得上前幾步,低聲了句:“喬尹。”
喬翎頭也沒回,語氣帶笑:“怎麼?”
小莊跟在后邊,說:“就這麼把趙六指放走了,是不是不太好?萬一他被人滅了口,那線索可就斷了……”
喬翎回頭看,瞇著眼睛,微微含笑,好像一只狐貍:“誰跟你說趙六指被放走了?”
屈指點了點腳下的京兆獄:“他還在底下待著呢!”
小莊聽得一驚:“那方才被放出去的那個……”
喬翎笑道:“你們跟他還算相,都沒能認出來,其余人就更認不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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