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春眼睛一紅,又想哭了,“今日是元隆一年。公主當真是哭傷了,連今天是什麼日子都忘了……”
知夏給見春使了一個眼,道,“先扶公主回去再說。”眼見陛下是不會回了,待在這里也于事無補,不如回去,有什麼話也可關起門來說。
見春便皺著眉忍著淚,悶聲扶嘉起。知夏在嘉另一旁,一邊扶嘉,一邊扭頭揚聲請求外間的宮人,“李公公,公主殿下不大舒服,這便要回去了,勞煩請個太醫去凝秀殿。”
“不必了,我很好……”回答知夏的,是嘉略帶哽咽的聲音。順著兩人的力道站了起來,明白自己的境,一時間喜極而泣。
太好了,回到了五年前!陳昱剛剛登基,也還未嫁給皇帝,而高貴嬪,更是還未宮。
還不曾國破家亡,而殷緒,也還沒有慘死!
“公主……”見春愣住了,見嘉又哭又笑,有些驚,帶著哭腔道,“公主,您……您別嚇我呀!”
“我當真很好。”嘉努力控制自己的緒,羽似的長睫撲閃著眨去眼淚,用力了兩個心腹婢的手,“我們先回去。”
嘉邁步朝外走去,見春驚疑不定地跟上,知夏轉拿過桌上的彩繪牡丹食盒,也快步跟了過去。
從翔龍殿出來,嘉已經鎮靜許多,拿帕子凈臉上的淚水,回頭懷念地喚道,“見春,知夏。”
上輩子城破后,也不知這兩人怎樣了。不過,那樣的況,想必也沒人能有善終吧?
好在,一切可以重來。
聽到呼喚,見春與知夏立即靠攏過來,一臉擔憂地看著嘉。
嘉下心酸,振神,頰出笑意,“我當真無礙,你們不必擔心。方才只是被噩夢驚住,這會兒已經好了。”
見春便喜歡看嘉笑,只覺得仿佛春風吹開桃花,又又宜人。松了一口氣,笑道,“公主好了便好,夢都是反著的,公主做了噩夢,便是要有好事發生。”
知夏卻仍不放心,手中提著食盒,勸道,“不如還是讓太醫瞧瞧,給公主開幾服藥驚?”
嘉笑著搖了搖頭,恬靜的臉龐在下泛著珠玉一樣的澤,“不用了,我很好。”
從來沒有覺如此好過。
嘉向來乖巧穩妥,臉上也不似故作堅強,反倒出一神采奕奕來。知夏瞧了會兒,便不再勸了。
嘉卻是低垂眼睫,看了看知夏手中食盒,道,“參湯已經冷了,回去你便倒了吧。”
從前給皇帝送湯挫,嘉神總難免有幾分蕭瑟,會對著冷掉的杯盞嘆氣。如今卻如此利落地吩咐倒掉,這是想開了?
知夏心中寬,立即笑著答應。
主仆幾人朝凝秀殿行去。凝秀殿在慈寧宮,太后寢殿近旁,是慈寧宮正殿以外,最好的宮室。
太后知道嘉喜海棠,便讓善種植的宮人,從各地尋了最好的海棠品種來,種在凝秀殿中。每到開花時節,凝秀殿繁花燦爛有如云霞,也是宮中一大奇景。
回到凝秀殿近旁,見春明顯放松不,低聲抱怨,“陛下當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居然如此糟蹋公主的心意……”
知夏攏著秀眉,又見春的腦門,同樣低聲道,“你這張,越來越敢說,看我哪天了它!”
“本就是。”見春不服,抬頭看了看嘉,見嘉神仍是和寬容,便大著膽子繼續道,“自從陛下從北方回來……公主總說陛下是年歲長了,一時,過幾日便好,可我總覺得——還有他們也說,陛下是在宮外遇到……遇到狐貍了!”
“狐貍”三個字出口,見春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臟,連忙拿袖子捂。
知夏瞪,“你還胡說!”
嘉瞧著慈寧宮令人懷念的一切,耳邊也沒有錯過兩個婢的上司。
一向溫,鮮責備下人,而在陳昱巡視北方以前,凝秀殿又一直是宮最寵的所在,這才養了見春這直來直去的子。
后來高貴嬪宮,見春不知為那了多苦。
雖這輩子嘉必不會重蹈覆轍,也不會再和陳昱或者高貴嬪多加糾纏,但讓見春謹慎些,總沒有壞。
“見春,”嘉嘆息道,“須知禍從口出。”
嘉嗓音清甜,教訓人時,也是溫聽。只是鮮說這樣的重話,見春愣了下,低頭道,“是,奴婢知道了。”
一時無話,嘉瞧著凝秀殿出院墻的花樹,心里卻不太平靜。
狐貍。見春的話雖糙,卻是說對了。
陳昱在北方遇到了高貴嬪,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那樣的子,嫵迷人,熱如火,以至于他回宮后也不忘,甚至厭煩起了嘉這個早早安排下的,寡淡未婚妻。
可惜當時的嘉不明白,只當陳昱年歲大了些,多了年心事,又一時叛逆,過些時日便會好。
于是便這樣,錯付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在被陳昱與高貴嬪磋磨的那些年,經歷了種種從前不可想象的磨難,能有重活到如今的機會,是上蒼憐見,理當萬分珍惜,努力改變命運。
路過花團錦簇的凝秀殿院門,嘉沒有進去,而是徑直來到太后寢殿慈殿。知夏去理食盒,見春跟著嘉進來,自行侯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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