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白婚禮那天，司南煦起得很早，天不亮就到了鴻園。

往日莊嚴恢宏的宅院此刻添了許多明亮的大紅，高大的院門上掛了紅燈，雙喜字幾乎滿了各個角落。

家里的傭人比平時多了兩倍，見司南煦恭敬向他躬打招呼，他甚至不知道都是誰。

梅湘也早早來了，司慕白親生母親過世，記憶中，他一直稱呼為母親的人只有梅湘，他所有知到的母也都來自梅湘。

所以即便梅湘已經和司遠忠離婚，梅湘在司慕白心中依舊能穩坐高堂之位。

婚禮的事，梅湘前前后后幫忙勞了不，不過司遠忠像是存心和梅湘對著干一樣，凡是梅湘拿主意的事，他都要推翻重定。

梅湘無意和他爭執，后來許多事都是司慕白自己拿的主意。

喜宴名單長得一眼看不到頭，但凡是京市商界有頭有臉的人都要給司家幾分薄面。

婚禮流程不算繁瑣，結束后在宴會廳還有晚宴。

晚宴梅湘沒參加，司南煦對這種場合一向興致缺缺，可今夜畢竟是司家的晚宴，他不好中途開溜，于是自己握著杯香檳找了個清靜地方醒神。

不遠的司遠忠正和幾位商業名流推杯換盞，司南煦有時候也佩服他，司遠忠有一種能將所有場合都演變商務局的能力。

司南煦的香檳酒剛喝了兩口，就來了個侍應生，在他面前鞠了一躬，“司二公子，司先生您過去。”

司南煦想罵人，司遠忠就見不得他舒服，滿京市誰不知道他們父子關系破裂，偏偏他還非要道貌岸然的維持那點兒表面關系。

可司南煦又不好在他哥大喜的日子發作，只好過去陪司遠忠演這出父慈子孝的戲碼。

“李叔叔，韓叔叔，晚上好。”

司南煦過去恭恭敬敬和司遠忠對面的兩人寒暄。

兩個人都笑著回應。

“司總教子有方啊，這兒子們一個比一個有出息，我聽說二公子手底下的公司市值增長顯著，果然后生可畏！”

司遠忠也哈哈笑了兩聲：“我對他們沒什麼厚，不過是從小教導他們有志者事竟罷了，爭不爭氣我不在乎。”

“司總過謙了，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也該放手讓他們自己去闖，如今大公子有了門稱心如意的親事，司總也結了一件大事。”

“韓總說的有理。”司遠忠道。

司慕白的親事他的確比較滿意，凌家和司家關系不錯，司慕白和凌霜也算青梅竹馬。

“二公子也快大學畢業了吧，婚事有著落了嗎？”

這種話題大家都心照不宣，大多都是心里有合適的撮合人選才會開口。

能跟司家攀上親已經是頭等好事，更何況司南煦還是一表人才，年輕有為的領導者，比起那些花天酒地不務正業的富家子弟不知道強上多倍。

司遠忠還沒說話，司南煦就搶先開口：“多謝韓叔叔關心，我已經有朋友了。”

“是嗎？叔叔我多問一句，是哪家的千金？”

“我朋友不混跡這種場合，等日后結婚，一定請韓叔來喝喜酒。”

韓總面尷尬之，只好笑著說：“也好，也好。”

他們和韓總，李總又聊了幾句，就暫時分開了。

司南煦剛準備走開，就被司遠忠住。

司遠忠先環顧一下四周，確認此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才皺起眉低音量質問：“誰允許你自作主張的，結婚的事什麼時候是你自己能做主的了？”

“你是不是不找事渾難啊！我本人結婚我做不了主？”司南煦語氣不怎麼好。

“就那個保姆的兒？你敢娶，我還不敢丟這個人！”

“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就你那點兒自以為是的臉面，值幾個錢啊！我倒覺得我有你這麼個父親，該覺得丟人的是人家姜恩柚。”

“你——”司遠忠氣得揮起手臂。

司南煦和他怒目對視，沉聲道：“打啊，在你寶貝兒子的婚禮晚宴上手，你好意思麼？”

“堂哥，小渺？原來你們在這啊，讓我好一頓找！”一道聲音打斷了父子倆的對峙。

說話的人是司遠忠的堂妹，司南煦的堂姑，司雪。

司雪旁邊的男人是司南煦的堂叔司捷和司雪的丈夫。

司雪和司遠忠同齡，一家人常年在國外，這回是因為司慕白結婚才回來的。

司南煦率先換笑臉，客氣了聲“堂姑”。

司雪并不領司南煦的好，雖然許久沒回京，但對司家近幾年的事也多有了解，不難看出他們父子倆之間剛剛針鋒相對的氛圍。

自持是司南煦的長輩，便出聲教誨：“小渺，不是姑姑說你，你年紀小，不清楚有些事舉重若輕，要知道家族才是你的后盾，別只顧著意氣用事，到時候把自己人都給得罪干凈了。”

在司雪眼里，司南煦一意孤行，把司家和梅家原本穩固的聯系搞得分崩離析，害的整個司氏都跟著牽連。

司捷也附和：“是啊小渺，司家對你母親也不薄，這麼多年了一直在家里養尊優，離婚后你還幫從我們司家討了那麼多的資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姓梅呢。”

司南煦深眸冷若冰霜，這幾個人跟他有著化不開的緣關系，卻從未真正把他視為親人。

這些長輩的指責并沒有因為他的沉默終止，反而變本加厲接連對他聲討著。

司遠忠在一旁冷眼旁觀，縱容那些親戚對司南煦番討伐。

司南煦忽然渾卸了力一般，端著酒杯的手臂緩緩垂了下去。

他甚至懶得爭辯了。

這些人背后只會罵得比現在難聽百倍。

無所謂了。

半晌后，司南煦深吸口氣，揚起一個明朗絕倫的笑：“幾位說的都對，我司南煦或許真不該姓司，看來真是老天不公。”

司南煦說完悶了杯子里的香檳酒。

香檳酒是慶祝酒，可他此時卻品不出一歡慶的味道。

他顧不上禮數，悄然離場了。

只怕是他留在這里，才是真的招人厭煩。

司機一路行駛至晟軒，司南煦今天就喝的不多，但卻格外頭疼。

渾渾噩噩回了晟軒，消沉地推開家門，原本一片漆黑的房間在他進來的那刻驟然亮起燈。

手持禮炮砰的一聲炸響，片的金帶從頭頂飄飄然落下。

姜恩柚舉著禮炮，好看白凈的臉蛋上出一個甜燦爛的笑容——

“生日快樂司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