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條線各部門分工頗細，又對接多個子公司，個中利益糾葛可想而知。但凡楊秉咸說起這些，管瞳都不接話。初來乍到，很多事不想過多了解，避免干擾了本心，更不想往太寬，免得了出頭鳥，平白惹來麻煩。

楊秉咸卻不這樣想，他以為以管瞳這樣的提升速度，下一步肯定是要往總監位置走，自己投其所好跟講講公司里的事，越是不置可否，越是投其所好，所以來得更頻繁了。

管瞳對此老大不樂意，每次面對楊秉咸都非常煎熬，但因為剛到集團公司，不知這些人深淺，也不敢得罪，只能應承著。可能是管瞳的認真應承，讓楊秉咸以為管瞳很喜歡他的來訪，所以后面他來得更勤了。所以春節后上班第一周，同一樓層的荊鉻都還沒來找過，楊秉咸倒是來了兩次。

對于這個惡循環，管瞳只能苦笑。

不過現在管瞳對楊秉咸了些見：人家只是長相普通一點，我不能用這個去否定別人的真誠。

上次孟千鶴假裝幫復印，實際整那件事，就是楊秉咸先發現資料不對提醒的。當時臉盲，沒反應過來，后來才想起那人就是楊秉咸。

這周周一，正是績效改革方案正式落地推行的第一天，馬達叮囑管瞳，到各部門去走一走，跟部門負責人都當面聊聊，推行過程中但凡有什麼問題、意見都可以提，爭取新的績效方案能夠迎來三月的節后開門紅。

管瞳剛理完例行事務正要出門，楊秉咸就來了。沒辦法，只得坐下來，帶著笑：“楊經理，早啊。”

楊秉咸堆著一臉笑：“我是來恭喜你的，管助理，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管瞳心道：這不上周已經恭喜了嘛。

“都是工作，我只是按照領導安排按部就班，大日子也是領導的大日子。”

楊秉咸老人似的坐到管瞳對面：“管助理，我們這麼，我來恭喜的同時，還是要給你提個醒。”

“哦。”管瞳起找茶杯，“楊經理，喝綠茶還是花茶？”

“不用不用，我坐一會兒就走。”

管瞳松口氣，看來他應該不會耽擱太多時間，于是折轉回到轉椅上：“那好，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說吧，我洗耳恭聽。”

“辦公室那邊你要小心，那些人你也知道，個個都是人，會做好人也會挖坑——上次孟千鶴復印個資料都能給你挖坑，敢說這個沒有他們主任授意？總之你小心點。”楊秉咸一副掏心掏肺、“一般人我還不會告訴他”的樣子。

誰都知道，辦公室主任無疑是各總監之后排位最高的，楊秉咸這麼明著說，也太敢說了吧——那或者，還真是空來風？管瞳立即謹慎起來。錯開話題：“你怎麼知道是孟千鶴挖的坑？我可沒說是幫我復印的。”

“你當然不會說，那是你會做人，但是仟和就沒有不風的墻。”楊秉咸故作神地把子往前傾，低聲音，“以后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仟和的水有多深了。所以辦公室你一定要小心些。”

管瞳一副意會的樣子連連點頭：“謝謝楊經理提醒。”

得到管瞳的肯定，楊秉咸忍了忍，但又覺得意猶未盡，于是補充說道：“荊鉻和你一起從云鼎過來，你對他了解嗎？”

管瞳一下來了興趣，故意不咸不淡地說道：“我和他都是工作上的接。你也知道，無論績效改革還是本控制，都離不開財務部的支持。”

這話說的嚴合，一邊表明和荊鉻是工作合作態度，一邊又暗暗表明，多有些制于人。

楊秉咸最是善于察言觀，立即捕捉到管瞳話里的深意，迫不及待地說道：“別看他對你工作上很配合，其實你在云鼎沒被他整。聽說云鼎那邊派系斗爭非常厲害，他可是站的另一派，當時經常針對你。”

“這你都知道？楊經理，可以啊！”管瞳故意一副吃驚地表。

“以前我還以為這個荊經理是什麼年才俊，現在一接，和你管助理一比，實在是差太遠了。他在云鼎做的那些事，真是沒眼看。現在他工作上沒有難為你，是因為荊總和馬總重視你，反正你以后防著他點，有些人最會當面送糖、背后捅刀子了。”這話說的云遮霧擾，但又目的明確。

管瞳本想順著他的話，再多打聽一二，但因為想著去各部門轉轉，怕耽擱了時間，便按下了話頭。

楊秉咸卻還等著管瞳繼續問他。他現在放下了話引子，就像是等著魚兒上鉤的垂釣人。他不信管瞳不想知道，荊鉻背后可能會用哪些招數對。

說曹曹到，恰好荊鉻敲門進來，驚得楊秉咸站起：“喲，荊經理親自來啦！”

這“親自”兩個字意思很多，不知道荊鉻聽出了什麼，反正管瞳聽出了怪氣。

荊鉻正眼都沒有瞧楊秉咸一眼，徑直走向管瞳：“管助理，這部分指標為什麼沒改呢？我上周跟你反饋過。”語氣嚴厲的，還有些針鋒相對。

楊秉咸心中竊喜：管瞳這下知道了吧，荊鉻不是個好人。

管瞳看了一下荊鉻手里的表格：“這部分我想了想，決定不改，這個是有數據支撐的。”管瞳點開電腦上的一個文件夾，又調出一個表格：“你看這里，過去三年的數據都顯示……”

“楊經理還有什麼事嗎？我這邊還有工作跟管助理談，你是要加進來嗎？”荊鉻看著楊秉咸，眼神冷漠，擺明了是在幫管瞳下逐客令。

管瞳也覺得荊鉻這話太毒，讓人下不了臺。

“我找管助理匯報工作。”楊秉咸到氣氛尷尬，于是起，“管助理你先忙，我改天再來匯報工作。”說罷，非常不甘心的離開了。

管瞳看到楊秉咸離開辦公室，靠到椅背上，盯著荊鉻：“別演了，說實話，你們倆是不是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