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影永相伴，白頭永不離’

裴徹的指天盟誓和他的好槍法，伴隨著門口鼎沸的歡呼聲，一同傳到了姜時愿的耳中。

姜時愿低著頭，角卻怎麼也不住。

哼，看來對裴太傅還是不夠了解，白擔心了。

紅豆前腳前來‘轉播’，后腳三皇子也到了，他已在進門前卸下了上冰冷的盔甲，著一件暗紅的單，十分應今日的景。

在外頭耽擱了一會，吉時已到。

謝景懷也不啰嗦，朝姜貴妃簡單行禮拜見之后，便來到姜時愿跟前，在前面屈膝蹲下。

“上來吧，哥哥送你出嫁。”

姜時愿一下又紅了眼眶，姜貴妃為放下紅蓋頭，“去吧，別誤了吉時。”

謝景懷穩穩站起，姜時愿趴在他背上，像是一下回到了小時候。

跟蔣星灼比賽跑步，輸了，然后表哥背著贏了回來。

“哥，我重嗎？”姜時愿忍不住問了一個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問題。

謝景懷笑了笑，答案也跟以前一樣：“一點都不重，頂多是一筐小橘的重量。”

以前他還說，哥哥得走穩點，不然摔一跤，他家的小甜橘滾落一地，被人撿走了怎麼辦？

一眨眼，真被人撿走了。

謝景懷說著，突然頓住腳步：“愿兒，裴太傅二十六，是不是老了些？”

姜時愿頓覺不妙，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又給憋回去了，論好勝心，哥比還強。

不然也不會因為輸了一場跑步，后面背著，跟蔣星灼連賽了十次，直把蔣星灼給跑虛了，再也不敢跟比跑步了。

“哥，裴太傅只比你大兩歲，你這樣說，小心自己找不到媳婦。”

謝景懷在前頭噗嗤笑了一聲，“看把你張的，真是妹大不中留。”

姜時愿閉上小，不再說話。

謝景懷笑了笑，話鋒一轉，說起了一件舊事：“七年前，我偶然經過蜀州，見過裴太傅一面，他向我問起了你。”

姜時愿一愣，“他說什麼？”

謝景懷道：“他沒說什麼，只問我，你長高了嗎？還會鬧牙疼嗎？是不是還喜歡散學后到閑逛不愿回家？”

“我知他曾是你的夫子對你多有照拂，我說，你長高了許多，戒了糖，也變了一個安靜的姑娘。”

“他聽了，似乎有些擔憂，喃喃道，‘那過得也不好。’”

當年他行匆匆，沒看懂裴徹的表，也沒懂他那句‘也不好’，更不懂裴徹策馬穿越半個蜀州來問這麼幾個無關痛的問題的意義。

現在，他似乎能懂一些了。

因為之深，則關之切。

姜時愿抿著，表哥怎麼能這樣，已經忍下去的眼淚，現在又要浮上來了。

“那時他來見哥哥，是怎麼樣？”姜時愿噙著淚，在紅蓋頭底下小聲問道。

謝景懷回憶了一下，如實道：“見到他的時候，哥哥嚇了一跳。”

“裴十郎的名號，如雷貫耳，我以為那時的他，應是鮮怒馬，意氣風發。結果見到他，卻是暮氣沉沉，槁木死灰，哪有什麼天之驕子的模樣，倒像是個囚徒困。”

哪像今日這般神采飛揚，霽月風。

姜時愿的眼淚終是不爭氣地滾落眼眶，著哽咽，有些不滿道：“哥，你能走快點嗎？我要誤了出門的吉時了。”

這婚禮怎麼這麼繁瑣，想早點看到他。

“真沒良心。我跑斷才趕回來，也沒見你掉一滴淚，說你夫君幾句，就心疼這樣了。”

謝景懷笑話了兩聲，腳下步伐加快。

“新婦出門——”

“新婦上轎——”

謝景懷背著姜時愿出了將軍府的大門，將穩穩送上了花轎。

轎簾落下，謝景懷轉頭看向那個從出門，即便隔著蓋頭看不到面容，卻依舊視線追隨的裴徹。

“我跟說了你當年來找我的事，很心疼你，掉眼淚了。”

裴徹了輕輕浮的轎子，眼神溫的似能融化一切一般。

“吉時到——起轎——”

迎親的儀仗接上了新娘，流水一樣的嫁妝從將軍府搬了出來，本就浩浩的隊伍，一下又占了幾條街，從將軍府門口，直擺到了十里開外。

盛況空前，惹全城百姓圍觀。

姜時愿坐在花轎里，又蓋著蓋頭，視野有限，只覺這一路比往常漫長，但一路的祝福聲此起彼伏，低沉的緒一下又在這喧鬧的喜樂中和一聲聲的祝福聲中了起來。

待花轎落地，那又變了巨大的張。

好在，就在花轎落地那一刻，一只悉的手到了面前。

骨節分明，掌心向上。

姜時愿一下覺得心安，安心地把手付到他掌心，來人也極為穩當地握住了的手，穩穩當當地將從花轎里牽了出來。

姜時愿站在他邊，看不見他的臉，卻聽到他的聲音。

“如果過去多年的煎熬，是今日迎娶你的代價，那一切都十分值得。”他道。

姜時愿拽了拽他的手，在蓋頭底下嗚咽了一聲：“別說話，我妝要花了。”

裴徹輕輕笑了笑，再次握了的手：“走了，裴夫人。”

裴徹牽著的手，火盆，過馬鞍，從大門口到拜堂的喜堂，地上紅毯鋪就，目之所及皆是鮮花點綴，姜時愿雖看不見，卻能聞見各的花香。

桂花的甜，蘭花的淡雅，花的清韻，還有芙蓉的芬芳……

他這是繼全城的東珠，全城的糖糕，又把全城的花都搜羅來了嗎？

又看不見。

他又聞不得。

但他還是搜羅來了。

“還有你喜歡的茱萸，放太傅府了。”似知道所想，旁的男人又道。

姜時愿掐他的手，都他不要說話了，是一定要把弄哭弄花的妝嗎？

兩人緩步來到喜堂。

雖是臨時改期，但仍是賓客滿堂，上至朝堂文武，下至親眷孩，人人堆笑，翹首見證這一盛況。

孟老先生自告勇，擔了證婚人一職，畢竟，二人緣起鹿鳴書院，而當年裴徹正是他苦口婆心請來的，他當這個證婚人，再合適不過。

孟老先生不愧是夫子出，那聲音，高又響亮，只聽他唱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姜時愿和裴徹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后默契地后撤一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躬對拜。

“禮，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