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我睡不著。”

夜半三更，姜時愿蹲在紅豆的床頭，出一手指，了床上紅豆的臉。

紅豆睡得正香，忽然被醒，閉著眼，里咕噥著：“睡不著嗎？那去把地掃了，把桌子一……”

姜時愿耷拉著眼瞼，有氣無力道：“掃了，了，瓦锃亮，一塵不染，我還把貓窩和馬圈都清理了一遍，還是睡不著。”

‘被搶了活計’的紅豆，勉為其難地應了一聲：“我的好小姐，只是提親而已，又不是出嫁，不用那麼張。”

“可是那個人是太傅耶。”

姜時愿雙手捧著臉，因為高強度勞作才歇下去的神氣，因為提及某個名字又抖擻了起來。

興，太興了！

一想到要嫁給裴徹，五臟六腑，甚至連孔都在囂。

紅豆睡迷糊了，忍不住道：“那小姐上次怎麼舍得跑了，讓你的太傅大人那般傷心？”

好了，這下更睡不著了。

姜時愿臉一黑，掀起被子，往紅豆頭上蓋上去。

“睡你的覺吧！”

姜時愿氣鼓鼓地回到自己房間，整個將軍府都在沉睡之中，只有貓將軍跟一樣，睜著眼，炯炯有神。

貓將軍聽見腳步聲，從貓窩里探頭看了一眼。

一貓一人，四目相對。

姜時愿走過去把貓從貓窩里抱出來，問了它一個問題。

“將軍，我考考你，你呢，現在是我的貓，但你又是太傅送的，那你覺得你應該算聘禮還是陪嫁呢？”

貓將軍沒回答，送一尾。

貓將軍的尾掃過姜時愿的臉頰，姜時愿鼻子一，打了個噴嚏。

點了點貓的頭，鄭重其事道：“不知道吧，算共同財產！你是我和太傅的嫡長貓！”

說完，姜時愿自己先笑了。

嫡長貓看著一臉傻笑的人，給了個白眼。

姜時愿把貓抱到床上玩了一會兒，不知不覺來了困意，打著哈欠瞇上了眼。

只覺自己才閉上眼，突然就被人搖醒。

“小姐，快起來了，提親的隊伍要來了。”

姜時愿睜開沉重的眼皮，外頭天刺眼，“什麼？天亮了嗎？”

“亮了亮了，小姐快起來梳妝呀，時辰快到了，太傅大人要到了。”

紅豆將姜時愿從床上拉起來，給套上服，然后推到梳妝臺前。

姜時愿看著銅鏡里呆愣愣的自己，昨晚的興突然變了忐忑，腦子里不由自主將秦嬤嬤代的事宜過了一遍又一遍。

不會出錯，不會出錯。

只是提親而已，不會再出錯的。

在心底默念著，紅豆剛給梳妝完放下梳子，外頭已經響起陣陣喧鬧聲。

“來了，來人，裴家來人了。”

姜時愿和裴太傅的婚事早已傳開，因為時間，兩家商定直接把提親和下聘合并在一起了，是以今日的隊伍格外長，幾乎從巷口擺到了巷外的街道，惹來無數人駐足圍觀，讓本就熱鬧的街道又沸騰了幾分。

除了秦嬤嬤，姜貴妃也特意命秋嬤嬤和幾位掌事姑姑前來幫忙。

姜時愿在下人一聲一聲恭喜中紅著臉和嬤嬤迎到門口。

裴老夫人和文德侯老夫人從馬車上下來，裴子野的父親裴家主和裴夫人還有裴家幾位族老也盡數到場，就連裴簪雪，裴子野也跟著過來湊熱鬧。

裴簪雪抱著一個鴛鴦瓶，瓶中芙蓉荼蘼，中間赫然著一枝紅茱萸。

裴子野捧著一對活雁，雁一生一偶，忠貞不渝。

姜時愿滿心溢出的歡喜，抬眼從頭到尾，紅綢金玉，喜氣盈盈，可唯獨不見那道悉的影。

“裴徹呢？”姜時愿疑問道。

眾人一愣，環顧四周，這才發現——

人在，證婚人在，家屬至親湊熱鬧的人都在，唯獨為準新郎的裴太傅不在。

“啊？小叔跟我們一起出門的呀，小叔怎麼不見了？”裴簪雪喊道。

下聘的隊伍太長，裴家主顧著后邊的人不要掉隊，裴夫人想著自己兒子什麼時候也能婚，裴老夫人也只顧著要娶兒媳婦，誰也沒注意到裴太傅什麼時候消失的。

“小叔這是暈陶陶給暈迷路了？”裴子野抱著雁嘿嘿笑道。

但話還沒說完，就挨了他母親裴夫人一個栗。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不著調，那是你小叔，你小叔做事素來都有條不紊，一不。”裴夫人道。

裴子野言又止，他這是合理猜測。

天知道，他小叔昨晚有多不正常。

昨晚他睡得正香，他小叔突然把他從被窩里拽出來，塞給他兩只大雁，要他好好看管。

塞完了大雁，半夜又提著燈跑去折花。

這枝不夠飽滿，那枝不夠鮮艷，一瓶花，他是把一整棵樹給剪禿了。

這有條不紊？這一不？

誰家大半夜提燈折花，小叔他這不就是暈陶陶找不到北了嗎？

眾人還沒弄清楚狀況，姜時愿出聲緩和道：“許是朝中又有急事，宮中急召，太傅先忙去了。”

他居高位，事關朝政，自然不能隨意拋下。

姜時愿安自己，但心里還是忍不住浮起一失落。

裴老太太看著未來兒媳那張耷拉的小臉，恨鐵不鋼——

平日里死裝就算了，關鍵時候掉什麼鏈子？真是氣煞個人。

“他在不在都沒關系，不用等他，我們照樣把親定了。都愣著干什麼，趕的，把我兒媳的聘禮都給抬進去。”

裴老太太吩咐道，拉起姜時愿的手就要進門。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姜時愿循聲去，只見裴徹縱馬而來。

腰立，單手挽韁，神凝重，似肩負著什麼重任奔赴而來，因為速度過快，他的頭發有些凌，擺也顯得落拓不羈，與往日的肅穆持重截然不同。

姜時愿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模樣。

原來太傅騎馬也騎得這麼……好看。

姜時愿決定原諒他，太傅遲到定然有不能及時趕到的理由。

天下人人都會犯錯，但長得好看的裴太傅絕不會。

眨眼間，來人已經到了門前，裴徹利落翻下馬，姜時愿這才看見他手里還提著個食盒。

跟其后的余良，也到了跟前，手里提著另外一個盒子。

“姑娘莫怪。太傅念著姑娘吃糖糕，去買糖糕了，結果做糖糕的不出攤，太傅又轉去了附近的善堂，等趕回來的路上又不巧上了一段擁堵，這才遲了些。”

余良打開手中的食盒，里頭是一堆五六的小玩意。

“除了糖糕，善堂的孩子們還做了些小東西，說是要祝——”

“祝太傅大人和夫人百年好合，天長地久。”

是那天的糖糕！

在場眾人，只有姜時愿和裴徹知道這糖糕的意義和這句祝福的由來。

就說吧，太傅遲到定然有遲到的理由。

姜時愿著角，不讓自己顯得不夠端莊。

裴徹走了過來，將手中的糖糕遞到手里：“抱歉，不該讓你等，只是想把能想到的都送給你。”

裴家主像見鬼了一樣愣怔在原地，從沒想過那個對自己兄長都不假辭的裴太傅，竟然有這麼溫的一面。

裴夫人則是愧疚地了裴子野的頭，好像錯怪兒子了，小叔子這模樣確實看著像樂暈頭了。

倒是裴老夫人看不過眼，嗔了裴徹一眼：“顯眼包！”

一句玩笑話，將原本冷清的場面又拉了起來，眾人跟著笑了一回。

“走吧走吧，趕進門吧。”

裴老夫人迫不及待拉住了兒媳婦的手往走。

姜時愿看了裴徹一眼，回頭攙扶老太太進門，忽地，鼻尖嗅到了一悉的香味。

等等——

這不是的靈犀香嗎？

裴老夫人上用的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