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初想說什麼，但還來不及張口，大殿傳來宮人的高宣聲——

“皇上駕到——”

一明黃龍袍的皇帝踱步走了進來，后跟著一眾嬪妃，為首的正是瀾貴妃和姜貴妃二人。

和一直空懸的東宮一樣，先皇后去世十余載，即便前朝多次奏請，皇帝也一直沒再立新后。

誰也不皇帝的心思，也不敢忤逆這位帝王的決斷。

皇帝在龍椅上座，瀾貴妃和姜貴妃分坐兩邊。

“姜姑娘，聽聞你與太傅大人婚期在即，本宮特意為你準備了一份添妝，好歹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剛坐下，瀾貴妃便迫不及待點了姜時愿的名。

瀾貴妃一襲牡丹宮裝，雍容華貴，說話時，更是笑盈盈地著姜時愿，端的是慈祥仁。

如今后宮事務，多為瀾貴妃掌管，久而久之，瀾貴妃潛移默化之中常以六宮之主自居。

皇帝也看了過來，打量了姜時愿一眼，笑道：“一眨眼大姑娘了，怎麼近來都不見你進宮看朕這個皇帝姑父，姑父都快認不出你了。”

皇帝說著話，卻不經意地看了姜貴妃一眼。

自從懷城夫婦死后，宛平便再沒求過他任何事，唯一一件便是這小丫頭的婚事，就那一件，他差點還沒辦。

文和郡主是個眼高于頂的，竟直接拒絕了他的賜婚，幸虧及時出現了一個裴太傅。

也罷，有福之人不無福之門。

姜時愿應聲起正要答話，瀾貴妃搶先笑道：“皇上還不知道嗎？從小就是玩鬧的子，宮中哪里拘的住，在宮外最喜歡追著人跑，聽說此前跟文遠侯府世子甚篤，文和郡主還來與本宮說了好幾次。”

一句‘甚篤’，直接讓整個大殿安靜了下來。

瀾貴妃是什麼用意，明眼人都明白，眾人不出聲，紛紛看向姜時愿。

姜貴妃神不屑，“瀾貴妃哪里聽來的閑話，我家愿兒，三年前便與太傅大人定了親，還是圣上賜婚，怎麼可能與旁的男人甚篤。”

瀾貴妃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姜時愿喜歡沈律初又不是什麼，也不知裴太傅是被下了什麼蠱，點頭接這門聯姻不說，還維護。

“那是本宮聽錯了嗎？沈世子不是在嗎？問問沈世子不就知道了。”

瀾貴妃佯裝不懂，看向座下的沈律初，全然沒有注意到皇帝已經沉下去的眸。

眾人視線紛紛又落向了席間的沈律初。

蔣星灼斜了沈律初一眼，后的周景深則是狠狠地了一把汗。

按沈律初這瘋魔的子，保不準就要承認了，可這樣豈不是對姜時愿很不公平？

沈律初抬起頭，所有人都看著他，但唯獨沒有姜時愿。

姜時愿不在乎他的回答，曾喜歡他，曾追逐他，都是事實，不管要面對什麼流言蜚語，都會坦然應對。

只是覺得對不住裴徹。

太傅那樣高潔無瑕的人，要因為，被世俗纏繞，被流言攻訐。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律初上時，姜時愿看向了裴徹，而裴徹的視線似乎也一直落在上，不管什麼時候抬頭，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回應。

裴徹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姜時愿正疑，大殿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

“鎮國公府千金，乃是本侯的義。”

文遠侯沈鶴大步進殿，朝皇帝拜倒，擲地有聲道：“回陛下，鎮國公府千金驍勇至善，曾多次解救我兒于危難，臣激不盡，于是腆著臉將姜姑娘收為義，請陛下明鑒，也請瀾貴妃莫要道聽途說，律初和愿兒不過是兄妹之誼，府中上下皆可作證。”

大殿之中仿若炸開了一道驚雷，議論聲紛紛而起。

姜時愿怔怔著對面的裴徹，鼻尖微酸。

什麼‘義’，文遠侯從沒提過，一看就是太傅出面，為謀的一個面。

即便是犯了渾，他依舊會不余力為轉圜，不讓忍一點流言蜚語。

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后還是這樣。

周景深同地看了前邊沈律初一眼：看吧，說了不要惹太傅！

太傅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就能把你所有路都給堵死了。

好在，太傅不是那等趕盡殺絕的人，只是用個‘兄妹份’絕了沈律初的念想，沒有真對沈律初做出什麼實質傷害。

蔣星灼看著沈律初面如死灰的模樣，卻覺得太傅這招是‘殺人誅心’，比痛打沈律初一頓還要狠。

幸好，他沒有去裴太傅的霉頭。

額……

蔣星灼想了想。

只是撥了他一塊魚，應該不算得罪吧。

他今日還讓了一箭，賠了一塊玉給他呢。

文遠侯親自澄清，便也沒人在乎沈律初的回答了，況且這時候，皇上也發話了。

皇上不僅認同了文遠侯所言，還對姜時愿大加贊賞：“小時愿是鎮國將軍和傳奇將軍的兒，自便果敢善良，你能與結緣，是你的福氣。大婚在即，你們文遠侯府不要忘了備上一份嫁妝。”

文遠侯沈鶴立即應道：“臣已與夫人商定，將把文遠侯府一半家產，贈于時愿陪嫁。”

大殿之中又是一陣氣聲，連姜時愿都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沈鶴。

皇帝樂見其，口稱贊：“如此甚好，知恩圖報，也是一樁談呀。小時愿，還不快謝謝沈侯爺。”

姜時愿無法，只得應承下來，朝沈鶴拜道：“多謝義父。”

瀾貴妃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一幕，事為什麼是這個走向？

不應該是沈律初和姜時愿舊被揭，被當眾辱，然后惹裴太傅厭棄嗎？

為什麼姜時愿非但毫發無傷，還撿了個文遠侯府的倚仗，白得了一半家產，還博得了一個見義勇為的名？

瀾貴妃憋著一悶氣，今日本就是要拿姜時愿開刀，為自己兒子出氣的，結果一來就了個這麼大釘子。

瀾貴妃的氣悶一下落皇帝眼中，皇帝目沉沉地看向瀾貴妃：“瀾貴妃似乎是對朕賜婚太傅不滿？這麼荒謬的事也要拿出來嚼舌。”

“臣妾不敢。只是過去三年，臣妾在宮中從未聽說過陛下有過賜婚，驟然提起，還以為是弄錯了什麼。”瀾貴妃撲通一聲立即跪在地上，心中警鈴大作。

“婚是三年前朕親口賜的，太傅念及時愿年，這才沒有聲張，現在你清楚了嗎？”皇帝一錘定音，為整件事蓋棺定論。

可越是這樣，瀾貴妃心中的惶恐便越深。

怎麼回事，為什麼連皇帝都這般維護姜時愿？難道皇帝真的有意把儲君之位給三皇子？

瀾貴妃正懊惱和思索著如何轉圜，姜時愿站起來，天真地看向上首的皇帝：

“皇帝姑父，愿兒今日還未向您道喜呢。”

皇帝一愣，轉頭疑地看了過來：“哦？道什麼喜？”

姜時愿一臉無辜，道：“瀾貴妃要把九公主許給趙侍郎之子，那趙公子雖未大婚，膝下卻已有一雙兒。瀾貴妃當真是諒九公主辛苦，選了這樣的好人家，公主一過去就能兒雙全，皇上也馬上就要做皇祖父天倫之樂了，不是可喜可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