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沈律初與文和郡主穿過了花園,沈律初看著不遠的宮殿,面疑。
前頭不是書房,而是瀾貴妃的長春宮。
文和郡主道:“圣上這會子剛下朝,應在理朝政,我們先去拜會一下瀾貴妃。”
沈律初的眉頭皺了起來。
文和郡主素來以自己是皇族脈自傲,最瞧不起草莽出的武將,年輕時和瀾貴妃并無來往,今日竟然要去拜會瀾貴妃?
自己母親是何用意,沈律初不用想都知道。
先太子年病故,如今東宮空懸,諸多皇子之中,最有可能主東宮的便是姜貴妃所出的三皇子和瀾貴妃所出的五皇子。
十年前,姜氏夫妻戰亡之后,西北大軍便由瀾貴妃的長兄陸峰接替。
陸峰接任后,退敵千里,一戰名,如今一直手握大軍鎮守西北。
皇上倚重陸家,瀾貴妃在后宮風頭無兩,五皇子自然也跟著擁躉眾多。
可沈律初接過五皇子,五皇子資質平平,且逸好斗,恐難當大任。
相反,三皇子謝景懷,年領軍,驍勇善戰,文韜武略,頗有先鎮國大將軍之風,不管是在北地還是西南,所到之皆是贊聲,聲極佳。
唯一的劣勢大概就是,姜家勢微,三皇子又一直離京在外,在京中系不深。
兩位皇子各有千秋,皇舅舅賢明睿智,鹿死誰手,難有定論。
這種時候,顯然不站隊,比站隊更穩妥。
沈律初停下了腳步,直言道:“皇上最忌結黨營私,母親不該和陸家人來往過。”
文和郡主笑道:“母親是郡主,是皇族之人,我們與瀾貴妃都是自家人,怎麼算結黨營私?”
沈律初沉下了臉,母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寧王府已經沒了,這個郡主也不過是個掛名的郡主,讓在京城立足的是文遠侯府!
是文遠侯夫人,現在的一舉一也代表著整個文遠侯府!
“父親說過,沈家只做純臣,只忠于圣上。”
聽到兒子提起丈夫的名字,文和郡主終于沒有再堅持。
“那我們去書房。我帶了你的文章,你皇舅舅見了一定會夸獎你的。”文和郡主轉而說道。
沈律初臉上驟然冷了下去:“母親,你又擅自進我的書房,翻我的東西了?”
文和郡主不以為意:“兒子放心,娘不會害你。娘已經把你的文章拿給幾位大學士看過了,特意挑出來寫得好的兩篇,圣上看了會夸你的。”
沈律初呼吸一窒:“我要的不是夸獎,娘,你可不可以不要隨便進我的書房,隨便翻我的東西?”
“可以呀。”文和郡主滿口答應。
沈律初心里一喜,接著便聽到文和郡主道:“那你不要再搭理姜時愿,不配進我們沈家的門,也不配做郡主的兒媳婦。尚書府才是和我們門當戶對的,母親相中了蘇家千金,你跟好好相。”
沈律初不知道文和郡主為什麼又扯上了姜時愿,明明他們在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想要的不過是一點點自由,跟姜時愿有什麼關系?
沈律初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是不是我想要什麼,都需要條件,都需要先付出代價?否則就是違逆,就是不孝?”
面對兒子那滿是怨懟的眼神,文和郡主并不覺自己有什麼錯:“聽話,娘這都是為了你好,以后你會激娘的。”
“母親,兒子想回去溫書,母親喜歡皇舅舅的夸獎,那母親自己去聽吧。”
沈律初神不虞,直接轉離開,也不管文和郡主氣的臉煞白。
這是沈律初第一次如此強的反抗自己的母親。
沈律初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向孝順,屈從文和郡主已經了習慣,今日卻莫名覺得煩躁,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姜時愿。
每次自己心不好的時候,姜時愿總是會在他旁想盡法子哄自己開心。
耐心又細心,總是在他眉頭還沒皺起的時候,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為了哄他開心,姜時愿甚至還不惜扮丑。
天底下有哪個姑娘不漂亮呢?
但姜時愿卻愿意為了博他一笑,把自己的臉涂大花貓小狗兒。
他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今日出門時,他特意吩咐過墨雨,若是姜時愿來找,一定不能放進門,也不要搭理。
這個時辰,姜時愿會不會已經被攔在文遠侯府外了?
沈律初心里突然一虛,腳步不由加快了些。
“太傅,你有沒有看到一只貍花貓?”
沈律初健步如飛,途徑花園時,忽地聽到了一道清麗的聲從一旁的花圃里傳來。
他倏地停下了腳步。
出現一次,是他幻聽,可現在又出現了第二次。
這聲音離得不遠,他聽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姜時愿的聲音。
姜時愿是知道自己進宮了,所以也跟著進宮來了?
沈律初想了想,覺得非常可能。
之前他心不好,躲到郊外的莊子散心時,連周景深都找不到他,姜時愿卻能冒著大雪封山的危險,趟著雪找到他。
總是時刻關注著自己,像個跟屁蟲一樣如影隨形。
既然都追到宮里來了,那他愿意給個道歉的機會,若是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態度良好,他也會考慮收回對的懲罰。
沈律初這樣想著,腳步輕快地走向不遠的花圃。
繞過花墻,眼前出現了一棵芙蓉樹,沈律初的腳步愕然頓住。
只見芙蓉花下,裴徹長玉立,臂彎里還捧著一捧灼灼花枝。
芙蓉艷麗,跟那紫袍,跟那人孤傲清貴的氣質格格不。
似聽到了他的腳步聲,裴太傅抬眸掃了過來。
沈律初一直把裴徹當了想要超越的對象,暗自較勁著,但每次遇見裴徹,都不得不承認,裴徹上有種他怎麼學都學不來的威勢,雖只是那麼輕輕一掃,卻不怒自威,讓人不敢妄,甚至心生敬畏。
那是上位者獨有的姿態。
沈律初很驚詫,驚詫于裴徹怎麼會一個人站在這,這樣肅穆冷峻的人手里竟還捧著一捧花。
真是稀奇!
沈律初拱手行禮:“太傅大人。”
裴徹點了點頭,像是看穿了他的疑,道:“陪夫人來折幾枝花。”
沈律初一臉震驚:“裴大人親了?”
裴徹:“算是,下月月初大婚。”
沈律初看著裴徹清冷的眉眼瞬間溫了下來,言語間也著一些不同往常的喜。
原來那日去百味坊一掃而空的不是裴子野,而是裴徹。
沈律初更加稀奇了,稀奇之余還有些鄙夷。
裴徹也不過如此。
人人都將他捧得好似天上明月一般,如今不也跟個愣頭青一樣,墮于。
不過他倒是好奇的,到底是什麼人,竟能讓裴徹神魂顛倒?
裴徹生得一副好皮囊,京城之中傾慕于他的,猶如過江之鯽,其中也不乏王公之,貴族千金,這麼多年過去了,也從沒見過裴徹對誰另眼相看過,大家一度都以為這位要孤老一生呢,沒想到這麼突然,說婚就婚了。
沈律初按捺住心中的疑,客套了一句:“那沈某先祝裴大人與夫人百年好合。”
裴徹再次頷首,簡單答道:“會的。”
一副不再多談的神。
沈律初面訕訕,拱了拱手轉揚長而去。
他前腳剛走出花墻,花墻的另一端,繞出一道倩麗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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