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愿回到廂房，秦嬤嬤立即問道：“愿兒，你覺得裴大人如何？”

姜時愿不知道秦嬤嬤為何會問起裴徹，還一臉花癡的表，那笑都要扯到耳朵了。

笑不出來！

對裴徹的敬畏，深固，如影隨形！

因為人生第一次挨打，就是因為這個男人！

那是十年前，還在鹿鳴書院讀書。

周朝民風開放，子也可以學讀書，但讀書科考畢竟是男子的事業，各家送姑娘上學堂，也多為得讓子多結識一些門戶人脈，學堂給學生們啟了蒙之后，只要不出格，基本就放任不管了。

唯有臨時請來的裴徹要求嚴苛，就因為在課堂上開了個小差，就被裴徹起來當眾打了一手板，還把的東西給沒收了。

裴徹說，他不覺得讀書只是男子的事，也不覺得讀書只是為了科考名利，讀書可以修養，坐在他面前的不分男，懈怠便要罰。

當時的裴徹也不過十六歲，卻比學堂的老夫子還古板嚴苛。

姜時愿被當眾打了一手板，再不敢散漫，學了有史以來最認真的一門課，半年結業的時候，也不負所，得了全優第一。

裴徹也確實言行合一，懲罰時不分男，嘉獎的時候不但把沒收的東西還給了，還把的名字添上了表彰榜。

那是第一次被表彰，也是書院唯一一次有學生上表彰榜，登上榜首。

那段時日，姜時愿走路都帶風，但，總得來說，姜時愿對裴徹，還是畏懼大于敬仰。

現在還時不時地會做夢，夢見自己在喧鬧的宴會上，在鬧市大街上，被當眾提起來。

最離譜的一次是，夢見自己親了，房花燭夜，地蒙著紅蓋頭，滿懷憧憬地等著自己的新郎，忽然蓋頭被一桿戒尺挑起——

那個鐵面無私的男人穿著一襲大紅的喜服，手握著戒尺，居高臨下站在他面前，角微勾，對道——

“手！”

額……

姜時愿打了個哆嗦，搖了搖頭，把這離譜的夢境甩出自己腦袋。

不過——

反正也不是跟裴徹過日子，有這樣一個有原則是非分明的人當長輩，其實也好的。以后要是跟裴子野出現矛盾，也不至于被欺負的太慘。

這樣一想，姜時愿心里那點敬畏又多了一諂：“裴大人很好，有他在，我很安心。”

秦嬤嬤那眼睛都笑彎了：“是吧，你姑母給你找的親事怎麼會差？”

裴大人年輕有為，能力卓群，姑娘嫁給他，不管在家里還是在外頭，都沒人敢看輕一眼。

地位高，還不用管家，安安逸逸的當著太傅夫人。

這樣的完的一樁婚事，秦嬤嬤是想想都要喜極而泣了。

若是三年前這婚事就了，這會子都能抱上小小姐了。

不敢想，裴太傅那樣的天姿，姑娘那樣的絕，兩個人生出來的孩子，那得多好看。

“既然姑娘沒意見，那嬤嬤就去給貴妃娘娘回信去了。”

回到將軍府，秦嬤嬤立馬忙活開來了。

姜時愿的父母常年在外，是秦嬤嬤一手帶大的，父母去世后，也是秦嬤嬤為持著偌大的將軍府，秦嬤嬤更是早就把姜時愿當了自己的親生孩子那般。

孩子覓得如意郎君，怎不開心。

只有一個月的功夫，得趕把小姐的嫁妝清點出來。

回到將軍府，姜時愿回房正要歇一下，就聽紅豆從外歡喜喊道：“小姐，小姐，裴家派人來送庚帖了。”

庚帖？

姜時愿驚道：“這麼快？”

紅豆點了點頭，止不住的笑。

還沒見誰家議親這麼著急的，上午相看，下午就來送庚帖，想來是極為中意自家小姐。

就說嘛，這裴太傅果真是個有眼的，不像有些瞎了眼的蠢不知好歹。

家小姐，若天仙，聰慧絕倫，這京城里都找不出第二個，誰會不喜歡？

“除了庚帖，裴家還讓人送了好些東西。”

紅豆獻寶一樣，招呼人將一個又一個食盒拿進來，鋪滿了整個桌子。

姜時愿轉去看桌上的點心，眼中有些驚喜。

“還有這個，準姑爺特意代一定要到小姐手中的。”紅豆又將一個包袱遞給了姜時愿。

姜時愿看了看那一桌的糕點，又看了看紅豆手中的包袱，約約像是幾本書的模樣。

難道……

難道隨口說的兩句話，真有人放在了心上？

姜時愿打開，眼睛猛地一亮——

京城最時興，因為尺度過于大，而被一度封，一書難求的《簪花記》。

你別看它名字普普通通，但這只是障眼法，里頭的容那真是一看一個不吱聲。

姜時愿連忙把包袱蓋起來。

那裴子野也不是一無是嘛。

搞黃，不是，搞閑書有門道的。

姜時愿這會子才真的覺得，這門婚事是真的不錯，難說，但至婚后生活不會太無聊。

……

時間倒回兩個時辰前——

太傅府——

裴子野將一摞書抱進書房：“小叔，市面上時興的話本子都在這了。”

裴徹埋頭在公文中，并未抬頭，道：“放窗邊書架上邊第二排。”

想到了什麼，裴徹抬頭看了看窗邊書架的高度。

“放最中間。”

裴子野倏地瞪大了眼：“放書架？什麼意思？小叔你要把這些書留在書房？”

裴家誰不知道小叔他清冷肅穆，他的書房就跟他的人一樣，里頭收著的全都是名家典籍，連本山水游記都找不出來。

現在，他竟然要把這些污糟糟的街邊雜書擺上書架，還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這還是他那位位高權重不茍言笑的太傅小叔嗎？

裴子野狐疑地看著自家小叔，隨即腦中靈一閃——

他怎麼給忘了，小叔馬上要親了。

這些閑書一看就是給他未來小嬸嬸準備的。

但很快，這個判斷又讓他更為震驚——

誰說他家小叔古板無趣白瞎了一副好皮囊的，明明小叔會的很。

裴子野像是得知了什麼驚天聞一樣，心中翻騰著驚濤駭浪，面上卻波瀾不驚。

他迅速將書碼好，然后指著最中間的幾冊書，道：

“小叔，你要是想看閑書，中間這幾本最彩，最小姑娘歡迎了。書局都買不到，侄兒費了好多功夫才尋來的。”

裴徹‘嗯’了一聲。

裴子野憋著笑退了出去，以往這種小伎倆，本瞞不過小叔的眼睛，但這次可就說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