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觀察風向,確保安全距離,請求指揮中心增派一臺救護車。”蔣檀所在的救護車始終保持著發的狀態,在直升機即將降落的同時,蔣檀邊有條不紊地安排駕駛員,邊背起了急救箱,“左臂傷失昏迷的那個得在飛機上做急置,表無外傷的那個況應該更棘手,別耽誤,失昏迷的給我,嘉嘉你和擔架員把無外傷的那位立即后送。”
理療科的妹子溫嘉嘉,蔣檀后面這話是跟說的,但聽完卻立即搖頭斷然拒絕了,“不行,失的那個給我,檀姐你顧另一個。”
蔣檀也很堅持,“算了吧,你那半碗水的水平,回頭兒再跟咱隊里總績拖后。”
溫嘉嘉顯出些猶豫,當然知道的急救水平跟大學本科讀臨床醫學專業的蔣檀比不了,但作為已經認識了幾年的同事戰友加朋友,也知道自從蔣檀男朋友出事之后,蔣檀對就有了PTSD,花了好長時間才重新調整好自己回到工作崗位上跟悉的戰友并肩作戰,溫嘉嘉害怕萬一被刺激到,狀態會一朝回到解放前,“可是你……”
“總得克服過去,躲著要躲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蔣檀明明才三十出頭,可是當說這話的時候,溫嘉嘉卻覺得上半點年輕人的生氣都沒有了,像個走進暮年已知天命的老人。
“檀姐……”溫嘉嘉還想說什麼,但伴隨著螺旋槳旋轉帶起的巨大轟鳴聲降落的直升機打斷了的話。
據上級指示,結束野外生存訓練回營區的殲擊大隊和特訓班,全配合衛勤演習。
前面兩架老飛們乘坐的直升機一架模擬了將傷員從戰場轉移后送回營區后,飛機急迫降艙門卻無法打開的況,另一架模擬了直升機遭攻擊后機尾起火,艙全員傷不明特。
殲擊大隊包括沈驍在的所有飛行員全部參與演習,在配合衛勤的同時,也是為了增加本部每個飛行員在應對突發況時的應急反應。相比于他們,其實特訓班這邊的任務簡單很多。
直升機落地的時候,后艙燈完全熄滅,沒有任務也不用COS傷員的空飛們讓開了艙門對應的位置,給馬上要開始的“救援”讓出了足夠的空間。
7725和趕來支援的另一輛救護車迅速向前,7725的駕駛員用最快的速度接近飛機,到跟前的時候漂亮地甩尾倒車,胎地面帶起刺耳的尖鳴,下一瞬,駕駛員將救護車的車尾對準了直升機的艙門。
蔣檀與溫嘉嘉迅速打開救護車門,隨車的護士和擔架員跟們一起跳下車,同時直升機艙門打開,蔣檀率先登機,接著就因為機艙昏暗的線而微微瞇了下眼睛。
霍棠他們都躲得遠遠的,努力假裝自己不存在,蔣檀幾個人也完全把他們當了背景板。
COS傷員的李宇飛和左旋一不地躺在艙,皺著眉,滿臉痛苦。
昏暗的線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救援的難度,會給醫生查看傷員況造阻礙,但蔣檀只是在剛進機艙的時候頓了一下就快速適應了環境,按照下車之前說好的,繞到里面查看渾是“”的左旋的況,溫嘉嘉這會兒再想反駁也已經晚了,上了飛機立即就來到了李宇飛邊。
整個檢查的過程沒超過十五秒,期間護士們據倆敘述的傷員況,用手持機錄了傷員的傷信息,同步寫到了李宇飛和左旋前的軍人保障標識牌,形了電子傷票。
片刻后,溫嘉嘉與護士一同將李宇飛固定在擔架上,跟后面的擔架員說道:“懷疑是張力氣,立即后送。”
所說的“后送”,指的是將傷員送到航醫樓,立刻進行進一步的檢查和手的意思。
衛勤保障的眾人協同作戰,配合,溫嘉嘉話音剛落,護士已經協助擔架員將“重傷”的李宇飛運進了救護車,接著溫嘉嘉也疾步跟了上去,而留在機艙中的蔣檀,正在給左旋“重傷”的左臂做急止包扎。
下手很穩,止帶在手上跟自己有生命似的一圈圈在左旋的手臂上纏繞,任誰看此刻都會認為是一個急救經驗富的老航醫,然而只有自己知道,得用牙齒咬著舌尖,借由那尖銳的刺痛才能穩住自己的手,讓它將一切急救置都做到最好。
盡量不去想當年未婚夫渾是被從戰機里拉出來時的樣子,讓自己為了一個沒有的救援機。
包扎、固定、送救護車、給氧,一連串作一氣呵,車子開的時候,一直閉著眼睛的左旋終于沉不住氣了,他想睜又不敢睜地瞇著眼睛,帶著實打實的氧氣面罩,吸著氧,瑟瑟發抖地看了蔣檀一眼。
正在給他接和心電儀的蔣檀看了他一眼,沒吱聲,直到作麻利地將手上的工作都做完,才長出口氣,跟指揮中心匯報了“急救援”的況,才將左旋的氧氣面罩摘掉了。
明明吸著氧呢,第一次配合這種演習的左旋卻覺得自己好像比較被考核的醫生還張,甚至好像有點缺氧。
蔣檀看著他渾上下唯一沒“”,還算干凈的那張臉,“你可以說話了。”
左旋在蔣檀朝他手的時候趕又把眼睛閉上重新裝死了,聽見這話又不確定地睜開眼睛,“……結束了?”
“嗯,”蔣檀點點頭,聲音輕快,“待會兒把你運到航醫樓,這趟任務就算結束了。”
“哦哦哦,”從小就對醫生充滿了三分恐懼七分敬畏的左旋誠惶誠恐地點點頭,“我還以為得一直給我送到手臺上才算完……”
“手?”蔣檀笑了,“這個在活人上可模擬不了。”
“也不是這個意思,”左旋有點窘,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我剛才數秒了,從你們上飛機到把我運下來,整個過程1分34秒,太厲害了。”
“你左旋吧?”蔣檀意外地挑眉,“心眼兒還多。”
那態度有點微妙,在左旋看來儼然就是個老前輩夸獎小孩兒的樣子,夸得左旋一陣赧然地咳了一聲,“蔣大夫怎麼知道我名字?”
問完了才覺得說了句傻話,蔣檀是第四旅分給特訓班的航醫,整天研究的對象都是他們,再加上之前還給上過課,不知道他名字才有鬼,他有點懊惱,想拍腦門兒,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手上還夾著檢測生命征的儀,于是更加尷尬了,“嗐,不好意思,是我傻了。”
“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麼又界過來參與急救——”蔣檀聽見靜上前將脈氧監測系統的夾子給他換了個手指重新夾上,說話間又看了眼車載儀上的各項屏顯數據,接著目奇怪地重新落到他臉上,“奇怪,你心跳怎麼這麼快?”
“啊?”不說左旋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聞言跟著也往儀上看了一眼,接著也嚇了一跳,看那數據就好像心臟恨不得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似的,但他本人卻并沒有太大的難的覺——或者說從昨晚開始,接連的打擊都很難,現在能舒舒服服地躺在救護車里,雖然渾都是黏糊糊的染料,但也比之前的狀態放松了太多,種種境遇互相一對比,眼下立刻就了小巫見大巫,左旋做了兩個深呼吸,搖搖頭示意蔣檀自己沒事,“可能是昨晚上沒睡覺的關系,沒事兒。”
他說沒事兒,蔣檀還是給他又打了一遍心電圖,看結果的確是沒什麼問題,這才放心下來,“跟沈隊和蘇團長反應過多次了,這麼熬人的訓練方式對飛行員來說存在很大的健康風險,可惜沒人聽我們的。”
想起殲擊大隊昨天外出訓練的事兒,一車的衛勤保障兵們都氣不打一來,坐在蔣檀旁邊的護士年紀跟左旋差不多大,氣不過地噘攤攤手,接著蔣檀的話說下去:“收拾爛攤子的時候倒是來得勤快,你們殲擊大隊啊,可謂是‘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的典范。”
左旋聽著衛勤部門的吐槽覺得新鮮,轉念一想,又搖頭,“我還沒通過特訓呢,還算不上是殲擊大隊的人……”
“會進去的,”蔣檀態度肯定,然而就在左旋驚訝又振地瞪圓了眼睛想說什麼的時候,又搶在前面悠悠然地補了一句,“就算沒有留在第四旅,也會是其他的兄弟部隊。”
左旋瞬間從綻放的向花變了霜打的茄子,哭笑不得,“這話您是不是跟霍棠也說過?”
“別跟我‘您來您去’的,聽不習慣,”蔣檀順糾正了他一句,接著才回答問題,很大方地承認了,“你怎麼知道?霍棠連這都跟你說?”
“不是不是,就是跟我說跟你聊天好玩兒的,”左旋也沒扭,從善如流地改掉了敬稱,“我合計著這種冷笑話,勉勉強強……似乎也能算進‘好玩兒’的行列?”
說起霍棠,剛才進機艙的時候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傷員”上,蔣檀都沒看見霍棠在哪兒,這會兒一想起來,十幾天理療過程中某霍姓飛那殺豬般的聲和總是想方設法試圖逗開心的種種都歷歷在目,蔣檀有點好奇地問左旋,“你們昨天野外拉練,霍棠狀態還行嗎?”
“好得不了了,飛里李宇飛和秦知夏都了點小傷,就和周覓,全程活蹦跳,昨天晚上淋了雨,今天也沒聽再說肩膀疼什麼的。”
蔣檀笑笑,“沒說可不等于沒疼。”
“也是,”左旋應了一聲,“你是不是也喜歡霍棠的?我聽說,是去理療室的第一天因為值班醫生不在,所以你臨時頂上了,但后面十幾天都是因為你覺得可,所以才跟理療科的醫生換班了?”
后面的話穩準狠地暴了霍棠的自屬,但心思敏銳如蔣檀,卻幾乎立刻就在第一句上面抓住了重點。“——也?”
“對啊,我也喜歡的,”左旋大方地承認了,“我倆是來第四旅報道的那天遇上的,我來的有點晚,結果也很晚,是我來這里認識的第一個人,說起來也算是緣分。”
蔣檀老母親似的看著興的左旋點點頭,接著問道:“李宇飛是真傷了?”
“嗯,就是左手,扭到了手腕,上直升機的時候攀繩梯還折騰了一通,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左旋擔心地皺皺眉,嘆了口氣,“本來說我演張力氣的那個,來演外傷的這個呢,這樣也算本出演了,結果霍棠那個馬大哈,讓來化妝,給我倆畫反了……”
蔣檀點點頭,看著手上從左旋上蹭下來的鮮紅的染料怔愣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時之間沒再說話。
救護車一路從第一基地開出來,在一路狂飆到航醫樓停車之前,蔣檀忽然問左旋:“你了解李宇飛嗎?”
左旋錯愕了一瞬,隨即回答:“接得不多,一直努力的,我們男飛有時候都拼不過。”
蔣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見不說話,為特訓班班長的左旋皺眉,“有什麼問題嗎?”
蔣檀笑了一下,“沒事。”
救護車在航醫樓門口急停,車后門打開,擔架員盡職盡責地將左旋運下車,轉到了在門外等著的病床上。
按照流程,醫院急診科的護士將人推進樓里,負責將他上著夾著的各種監測儀摘除,到這里,屬于蔣檀的這場演習就算是圓滿結束了。
活蹦跳的左旋頂著一“污”從醫院的板床上詐尸般翻而起,他心里裝著剛才蔣檀忽然沒頭沒尾問李宇飛況的事兒,想再找問問清楚,然而等追出去的時候,門口送來的救護車都已經沒影兒了,更別說是蔣檀。
醫院大門口還有來自不同隊伍的衛勤演習人員在忙進忙出,左旋讓到一旁,擔憂地往樓里看了一眼,還是決定暫時先回去,而那位他連追都沒追上的蔣醫生,此時此刻,已經到置室里找到了李宇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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