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連后半夜才睡著，他靠在床頭，就著昏黃的燈，認真描繪邊人的眉眼。

小時候的楚易瀾，一定很可。

那些折磨苦難，如果不是這次醉酒，沈連恐怕只能靠猜。

可即便是猜，他也猜不到楚常戚能心理扭曲至此。

通過養“殘次品”的方式一遍遍施行報復，楚易瀾經歷過什麼，他仍是不得而知。

而這一次，沈連不敢細問。

翌日清晨，楚易瀾是在一陣輕微的眩暈中醒來的。

他扶住額角坐起，四下打量，沈連不在，但手機還在枕頭上，楚易瀾沒多想，拿過直接輸碼，他們彼此早就過底，沈連說過“你隨意”，所以楚易瀾看起來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一解鎖界面就停留在聊天窗口上。

孫秉赫的最后一條信息是十分鐘前：【Boss酒醒確實喜歡吃一碗熱湯面，沈老師可以弄個心煎蛋。】

沈連回復了一個“沒問題”的表包。

楚易瀾沒忍住笑出聲，這兩人。

沈連的確在廚房忙著煮面，心煎蛋一次整倆，楚易瀾洗完澡換好服從樓上下來，一清爽，沈連正好端著面條出來。

“快。”沈連眼神含笑：“熱乎的。”

“九點了。”楚易瀾沉聲：“不去劇組嗎？”

“多請了半天假。”沈連說，“中午過去就行。”

沈連放下筷子，冷不防被人從后抱住，楚易瀾的下輕輕擱置在他肩上，好半晌都沒。

沈連等了等，才輕拍腰上的手背：“先吃飯。”

楚易瀾一看那個心煎蛋就想笑，他醉酒后吃熱湯面沒錯，但所謂的心煎蛋，應該是孫助憑借他那對貧瘠的看法，胡謅出來的。

大差不差。

孫秉赫意外看到過公司某總監，男，萬年單狗，有天終于談了個，人孩子送給他的便當中有個心煎蛋，該總監就端著便當盒子炫耀了一路，孫秉赫不理解，但尊重。

剛才沈連跟他聊起來，孫秉赫想到這一茬，順手就打了句。

等楚易瀾吃完東西，沈連才問道：“豬咪跑哪兒去了？”

“不在他經常待的臺？”

“不在。”沈連說：“今早就打了個照面，蹭了我兩下，完事又不見了。”

“長大了，貪玩。”楚易瀾不擔心：“這胖子機靈的很。”

沈連點點頭，也對。

楚易瀾這次沒送沈連，公司似乎有事，孫秉赫都需要參加，江柚開車來接，等沈連返回片場，大家正在午休。

趙文書薄薄的一頁臺詞蓋在臉上，正躺在椅子上小憩。

沈連沒打擾，先去麻煩造型師上妝。

江柚小心翼翼打量著沈連的臉，雖然沈老師一切照舊，但江柚總覺得過分安靜了，平時都會跟人聊幾句，今天從上車到現在，沒講話。

沈連沒心。

他在楚易瀾面前還能遮掩兩分，好像男人昨晚醉酒之言，他本沒放在心上，原因在于楚易瀾在這上面有種捍衛底線似的“自尊心”，可能曾經過于狼狽，被楚常戚踩在腳下的日子牲畜不如，所以楚易瀾只講述一個大概，并沒有讓沈連知曉一切的打算。

可沈連心里窩火。

他以前總覺得，楚易瀾的過去無法參與，那就要他的未來，但楚常戚的存在如附骨之蛆，提醒了沈連，這并非分水嶺，而是因果循環，楚易瀾明明可以生活得很好。

而不是他來到時，那副死氣沉沉，隨時準備赴死的樣子。

書中楚易瀾的結局，不僅僅關乎周堂斯跟鄭歌，還有他長達十余年的痛苦經歷，造就了一個趨于自毀的靈魂。

“回來了？”趙文書剛睡醒，人還困著，見沈連從化妝間出來，笑著開口：“家里有急事就先理，你進度快。”

“弄完了。”沈連溫聲接道：“工作同樣重要。”

趙文書心里寬，但是轉念一想到劇組的另外幾個“菜”，頓時心里發涼。

施竹杰安穩沒幾天，故態復萌，陳嫣都拍完走了，他的戲份比之陳嫣多不了多，結果就是無法順利完。

下午有場定遠侯小侯爺在雨中痛失妹妹的戲碼，趙文書都不敢想象這種需要發力跟優秀哭戲的橋段，施竹杰會表演得多麼災難。

只能說，趙導想得還有些好。

施竹杰還沒開演就屁事一堆，這幾天天熱，本沒雨，只能借助機跟場景布置，劇組借來好大一輛灑水車，另有噴水管，結果施竹杰哼哼唧唧，覺得這水不干凈，說試了試，上一味。

副導演已經被摧殘瘋魔，有種心如死灰的平靜，任憑施竹杰的助理怎麼說，就是捧著保溫杯不張口。

一切準備就緒，施竹杰不行。

“估計又要先拍你的橋段。”柳糖也麻了，同沈連抱怨：“等下趙導慢慢跟他們磨唄。”

話音剛落，沈連起上前。

“這水昨晚裝的，怎麼就不干凈了？！”趙導忍著火氣通。

施竹杰瞥了一眼，語氣淡淡：“現在天氣這麼熱，早臭了，也不是什麼純凈水……”

“拍個三分鐘的發戲你要什麼純凈水？”沈連打斷。

趙文書有些驚訝地回頭，沈連瞧不上施竹杰，但除了宋垣來的那次，之后兩人沒怎麼發沖突，趙文書也看得出來，沈連張揚之余，“多一事不如一事”的態度，他總以按時完進度為第一，之前有人作，他都是配合著時間先上。

“趕拍。”沈連說：“我下午還有一場，想洗干凈的澡回家去洗，別耽誤我。”

施竹杰有些不高興：“你說誰呢……”

“說你呢！”沈連語氣不善：“長著耳朵不知道聽？我讓你幾次了？趙導又哄了你幾次了？真當自己是大爺？臺詞稀碎表稀碎，跟你搭戲我是真的痛苦，曦只是投資了一部分不是全部投資，你但凡聰明點兒，就該做出些績給宋垣長長臉，天天上瞧不上陳木，單論演技，你給他提鞋都不配！”

施竹杰頓時臉鐵青，他本能想罵，但是一想到宋垣的叮囑，就打消了念頭。

宋垣說過：“避開沈連，我們得罪不起。”

“不拍就換人。”沈連同趙文書說：“反正他這段也不多，找個厲害的演員，進度快五天就解決了，我給您介紹，至于那些投資，我給您拉更好的。”

施竹杰立刻喊道：“誰說我不拍？！”

沈連指著中間的空地：“現在就上。”

施竹杰知道，沈連沒開玩笑，這人一旦認真起來，有種著你的脖子讓你親眼看看他敢不敢的氣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