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前,顧言再三確認經手莊念那幾個醫生是否都已經簽署了保協議,并且從前的病制都已經銷毀。
關乎到莊念的安全,夏青川自然也不會怠慢,將涉及到的人和事都重新確認了一遍。
“現在可以全力著手理網絡上的事了。”顧言靠在車邊了煙。
夏青川撐著傘擋住飄飛的雪花,應了一聲,“還回去嗎?雪下的這麼大,高速都封了。”
“嗯。”顧言吐出一口白霧,“念念還等著呢。”
夏青川輕笑一聲,大家長的心思又冒了頭,“你真的把莊念保護的很好。”
顧言笑了笑,“對了,你和天真怎麼樣了,莊念一直惦記,要我給你打電話。”
“還能怎麼樣。”夏青川聳了聳肩,“阻力一直存在,短期不會消失,我還能讓人家等我?”
顧言吮了一口香煙,白霧繞過鼻尖緩緩向上,他瞇了瞇眼睛,“能用錢擺平的阻力都不算阻力。”
語住,他斜睨了一眼夏青川,笑了笑沒說話。
夏青川看他模樣,許多話都不用再多說了。
從前他們會因為夏青川的父親出去賭而覺得苦惱,說白了就是財力支撐匱乏,不惜為了拿回幾百萬去端人家公司老窩,甚至還妄圖改變一個賭鬼。
現在大可不必了,白嫖的錢,花著也不怎麼心疼。
顧言的意思簡單明了,現在咱們有錢了,隨便拿個幾千萬出來,讓他滾遠點去賭就是了。
一個沒見過多大世面的老賴,幾千萬能砸懵他了,花都不一定會花。
這些錢治標不治本,顧言清楚,他也真沒指著這點錢就能永遠的杜絕麻煩。
但只要能讓夏青川和天真好一陣子,他覺得值得。
誰他現在財大氣呢,跟著他一起吃苦的朋友,自然也得跟他一起福。
夏青川瞥一眼顧言,實在沒想到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商人,竟然主提出用錢來打水漂,沒忍住又是咯咯一頓笑,“顧總飄了。”
顧言斷斷續續吐出一口煙霧,言辭間帶著笑音兒,“飄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別說我了。”夏青川漸漸收斂笑意,換上一副認真模樣道,“之前你不是問我怎麼避免莊念發病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顧言點頭。
夏青川接著說,“首先要分析莊在什麼況下會發病,據你的描述,他只有在面對你時產生劇烈波的時候會這樣,對嗎?”
顧言沉片刻,“確實。”
“嗯,他上的傷口,右肩的傷疤是最記憶點的,關乎于你,關乎于他你。”夏青川頓了頓,有些無奈的凝著顧言說,“接下來的話會很殘忍,你確定要聽?”
“別賣司。”顧言熄滅了煙,“你說。”
夏青川長吁一口氣,“我覺得,每次他發病的時候下意識的抓傷右肩,是因為在那一刻他認識到了自己的,潛意識里卻又懼怕這份帶來的傷害,導致下意識做出的行為。”
夏青川刻意把話說的有些繞,似乎在自欺欺人的想要減緩一些對顧言的傷害。
顧言掃了他一眼,輕笑一聲,“你的意思是說,他每次做出傷害自己的事,都是因為我,所以要減緩他發病的頻率,就要讓他停止我?”
顧言反應前后不到兩秒,夏青川還沒想好要怎麼勸說,有些措手不及的撓了撓鼻尖,“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顧言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莊念發病的原因是有跡可循的。
原來莊念每一次無意間傷害自己,都是在說他。
顧言短促的皺眉,心臟擰著疼了一下。
從莊念醒過來開始的樁樁件件,包括今天的唐周在,仿佛都在提醒他,只有他離開莊念,莊念才能徹底遠離危險。
“你口口聲聲說我把念念保護的很好。”顧言無奈笑笑,“可如果沒有我,他也許并不需要這些保護,他可以過的更好。”
夏青川雨傘一偏,心跟著沉了一下。
“我就怕你這麼說。”夏青川篤定的看向顧言,“我親眼看著莊念過了七年沒有你的生活,他不會過的更好。”
顧言的手臂微微一僵,搖頭笑了。
“謝謝。”顧言的視線過黑傘的邊緣投向灰蒙蒙的天際,“其實就算你不說這些,我也沒準備放了他。”
‘放了他’,這樣的字眼太讓人難過了,他像是在刻意懲罰自己,懲罰自己的自私,懲罰自己趁著莊念什麼都不記得乘人之危。
唐周有句話確實把他問住了。
莊念現在是否還像從前一樣他,非他不可?
如果他沒有把莊念綁在邊,莊念會不會去認識更好的人?發展一段全新的?
也許是康哲也說不定。
就像莊念曾經和夏青川坦白過的那樣,他會接自己,只是因為覺得自己對他太好了。
顧言拍了拍夏青川的肩膀,意識到自己又陷了死循環里便克制著沒有再想下去,“先走了。”
回城開到半路,顧言收到了莊念發來的短信,說雪太大了,讓他不要冒險回去,等雪停了。
顧言看了眼時間,到家要凌晨了,不想讓莊念等著,回復說好,讓他早點睡。
雪一直在下,許多地方都積起了厚厚的一層,顧言比預計的晚了兩個小時到家。
自從瘋男人的事出現之后,院子的門就上了鎖,不過鑰匙就放在門邊的磚頭下面。
顧言輕手輕腳的開門,鐵鎖冷的刺骨,握上去仿佛直接涼到了骨頭里。
鐵制的大門吱呀著打開又閉合,后傳來小跑著的腳步聲,踩在雪上咯吱作響。
顧言一回頭,莊念就披著羽絨服沖進了他的懷里。
他上還帶著室的熱乎氣兒,撲到懷里時帶著玫瑰花沐浴和香混合的味道,讓人安心。
“還沒睡?”顧言將他上的服了,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在腦袋上,言語間帶著寵溺的怪罪,“冷。”
“不冷。”莊念仰頭看他,下墊在前,笑的像個純真的半大年。
顧言帶著他往屋走,“我要是不回來,你一晚上都不睡?”
“睡。”莊念著他冰涼的手,像是在哄,“白天你不在家,我睡多了,這會不困,順便等到你了。”
“哦。”顧言笑著說。
“事都解決了?”莊念問。
“嗯。”顧言回答說,“回去我們要不要換個大點的房子?樓上樓下的那種,我們一家人住在一起。”
“那現在住的那間可以繼續留著嗎?我很喜歡。”莊念認真的問。
他一直都是個念舊的人,顧言了他的頭頂,“可以,你喜歡的都留著。”
……
從城市里搬到鄉村里生活對莊念影響不是很大,最后先不習慣的反而是兩個孩子還有爺爺。
“我都好久沒有看海綿寶寶啦,哥哥,檢查網絡,檢查網絡。”段瑞珊這幾天經常纏著顧思念給檢查網絡。
只要顧思念敢回答‘這里沒有網絡’,接下來尖銳的哭聲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古塘村地偏僻,電視機雖然已經普及,但網絡電視還距離這里的人非常遙遠。
生活條件也都還非常落后,只能保證村民們的基本生活,否則當初也不至于來這里做醫援。
況且按照原來顧思念和爺爺的生活條件,就算有網線,也絕對不會花大價錢拉條網線在家里。
所以每次這樣的對話開始,莊念和顧言就會在一邊看熱鬧。
看著顧思念怎麼擺弄著電視線,折騰的滿頭是汗,然后一本正經的告訴段瑞珊,“網絡今天被外星人走了,不哭的話,哥哥就幫你把網絡追回來。”
而‘網絡’消失的理由每天都在變。
別看小孩子大部分時間都傻乎乎的,其實思維非常縝,明天再用同一個理由,就要哭著說,“你撒謊,我昨天沒有哭你也沒把網絡追回來呀!我今天就要哭,就要哭!”
而爺爺覺得不方便的點,大同小異,這里沒有戲曲節目,了一項娛樂活。
從前養的都分出去了,現在每天的事就是收拾收拾屋子,填填柴火,和鄰居聊聊家常。
“你穿服,哥哥帶去你外面找找。”顧思念把小白兔帽子扣在段瑞珊腦袋上,“你可千萬別吵,被發現了就找不回來了。”
“嗯嗯,哥那你可小心點呀,別跟著網絡一起被抓走了。”段瑞珊低聲音,掌心蓋住的小小聲叮囑。
旁邊熱炕上傳來幾聲輕笑,兩個當哥的,一個當爺爺的,在這時候都默契的把拯救‘網絡’這件大事給了小哥哥。
等到段瑞珊和顧思念去抓‘外星人’,莊念用手肘了顧言,“你那麼多工作,真的沒關系嗎?這里是不是很不方便?”
顧言從電腦里麻麻的消息中抬頭掃了一眼莊念,垂頭了眼角,“在哪都一樣。”
自從上次在百唐科技攤牌了之后,他們公司的部網絡已經遭過不下十次的網絡襲擊。
小李已經連續幾個晚上不敢睡覺了。
這期間帶來的問題都要顧言親自確認參與,很費力。
“嗯。”莊念應一聲就安靜下來。
他沒有玩手機的習慣,顧言工作的時候他就在邊陪著,不出聲,有時候想事,有時候就是單純的發呆。
時間久了甚至會讓顧言忘了旁邊還坐著個人。
“熱不熱?”顧言盯了兩個小時電腦,眼睛實在酸脹的厲害,乘著話音,他往炕沿挪一寸。
現在許多需要在公司開會面談的事都落在了紙面上,他不得不花更多時間去理問題,炕很熱,屁坐的又酸又疼。
旁邊的莊念蜷著,靠在墻上,微微垂著眼睫似乎是在看自己的手,仿佛并沒有聽到顧言講話。
“念念?”顧言又問了一聲,“你熱不熱?”
這一聲提高了些嗓音,連另一邊的爺爺都抬起頭看了一眼,莊念還是沒什麼反應。
爺爺本來沒想參與兩個年輕人之間的事,也習慣了不去過度關注,可這一下抬眼,視線卻始終沒有移開,反而狐疑的看了一眼顧言,似乎是在確定什麼。
顧言蹙起眉,手了莊念的手背,很輕的作,怕驚擾了他似得,小心翼翼,“念念?”
莊念長睫一簌,淺的瞳仁不易察覺的出些驚恐和無措,但只持續了短短一瞬就恢復了鎮定,因為是低頭的姿勢并沒有被發現。
“對不起。”他勾著笑臉抬頭,“我是不是晃神了?”
“嗯。”顧言依然鎖著眉頭,“在想什麼?”
莊念到對面爺爺也在看自己,不好意思的笑著,雙手捧著顧言過來的手了,“屋子太暖和了,差點睡著。”
他的視線落在顧言臉上,看到對方鎖的眉頭時咬了咬,抬手著那,“沒想什麼,就是熱的有些迷糊,出神了。”
顧言凝著他沉默片刻,“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莊念笑著回應。
顧言沒再多問,抓著他的手放到邊吻了吻,“困了就睡。”
莊念乖順的點了點頭,“那我靠著你先瞇一會,等你工作完了我。”
他將枕頭在顧言上,整個人都順著顧言的方向躺在顧言旁邊,一只胳膊從顧言腰上環過去,抱住,閉上了眼睛。
顧言了他額前的頭發,平的眉心再次高高蹙起。
莊念失憶之前曾經出過一次車禍,在周易和霜霜求婚的那天晚上。
那天他的車就跟在莊念車后面,親眼開著白的SUV在四車道上突然改變方向,徑直撞到了馬路邊的樹上。
當時莊念也說他沒事,只是出了會神。
很久之后他才從夏青川的口中知道,莊念有一段時間經常那樣,時常看著一個地方發呆,不到時間的流逝。
那并不是出神,是生病了,而且已經病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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