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川在別的地方無法進睡眠狀態,顧言凌晨三點多走進病房時他正帶著金框眼鏡,端著一沓很厚的文件研究。
聽到開門聲,他偏頭看了顧言一眼,視線重新落回紙張上,“都理完了?”
“差不多。”顧言在門口把外套掛在架上,他走之前讓助理買了家居服和拖鞋,整間病房的地面都鋪上了絨地毯。
莊念所在的病房也換上了嶄新的床單被罩。
乍一看這里不像一間病房,更像一個家。
“找一天還要去見一下我媽。”他說。
夏青川愣了一下,他知道,顧言口中這個‘媽’是那個瘋人戴淑惠,“哦。”
這一聲‘媽’已經足夠看清顧言的立場。
無論那個人做了什麼,強加在他上多東西,那個人都是他的媽媽,是連著脈的親人。
夏青川應了一聲,抖了抖手中資料說,“有這段視頻和小護士的口供,再加上姓段的口供,你想做到的事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顧言應了一聲,徑直穿過客廳,到莊念床邊俯下親了親他,低聲說,“我回來了,很想你。”
語住,又親昵的了對方的眉心才又重新回到夏青川邊坐下。
他想做到的事,是將份全部集中在楊舒名下,包括顧蕭的那一份,讓顧蕭永遠沒有覬覦顧氏集團的條件。
“如果只有視頻呢?”顧言想了解事最壞的結果,“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夏青川搖了搖頭,“這視頻聽不到聲音,單單依靠小護士和顧蕭的人過面,不能作為證據。”
顧言輕輕蹙眉。
夏青川推了推眼鏡,“不過...我有辦法讓你母親接替你現在的位置,把顧蕭踢出去,不過要付出一點代價。”
他說著,將自己手里的資料遞給顧言,“不好意思,查了你們家的私事。”
顧言接過東西速讀了幾頁,詫異的向夏青川。
上面代著顧穆琛出事前后的所有細節,出病房里的人,時間,包括從護士、醫生及探病者口中打聽到的事,都變對話的形式清清楚楚寫在紙張上。
他甚至讓自己的人連續盯了顧蕭三個月,在他上查出了警方也未必能查出的問題。
當時在醫院里的形混,但楊舒不肯救顧言時說的那幾句話,顧蕭適時帶上的證人,已經足夠讓一個敏銳的律師察覺到其中問題。
因此即便沒有人向夏青川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他也第一時間對顧穆琛的死產生了懷疑,并且鎖定了顧蕭有問題。
“偵探出?”顧言的語氣調侃,但更多是佩服。
他從未見過這麼心思縝、行力又強的人。
夏青川毫不謙虛的挑起一邊角,“查清事的真相也是律師職責的一部分。”
“你叔叔毒,這件事如果傳出去,他是完了,但顧氏集團一定也會到不小的影響,你想好了?”夏青川平靜的說。
顧言將資料回他手上,“辛苦你了,等卸任和斷絕母子關系的消息傳出去,合同生效,我可能就付不起你這樣段位的律師薪水了。”
夏青川呵笑一聲,起拿過自己的西裝外套,“我不急,先欠著。”他抬起右手食指向天花板指了指,“等你重新回到那個位置,連利息一起給。”
夏青川最近幾天親眼見到了顧言的行事作風,他從容不迫,變不驚,無論什麼樣的境地都能冷靜分析利弊。
他由此確定,顧言能站在別人塵莫及的高,不是因為他是顧穆琛的兒子,而是因為他是顧言。
“謝謝。”顧言鄭重的說。
送走夏青川,顧言洗漱好躺回莊念邊。
他的半邊子都嵌在兩章單人床中間的凹陷里,很不舒服,但他不想。
他微微蜷起子,將臉埋進莊念的肩膀外側,轉著腦袋蹭了蹭,然后手摟住對方說,“抱抱我吧念念...我害怕。”
...
或許只有在莊念面前,他才能坦誠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的脆弱。
如果他還是顧穆琛的孩子,要搬倒顧蕭只看他想或不想,可現在楊舒不承認他,這代表他失去的不只是全力和地位,還有家人。
他的心沒了寄托,背后沒了支撐,就像樹沒了跟,再怎麼茂盛高大也終究是徒有其表。
他很清楚,以現在的份貿然去對付顧蕭很冒險,甚至有可能把夏青川拖下水。
商場上的三個月,足夠改天換地了。
可他不能說,他必須搏一搏,為了守住顧穆琛的天下,為了保護楊舒。
他其實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樣堅強、那麼無所畏懼。
他在傷害唐周的時候手是抖的,那道刺目的傷痕,泛著腥氣的味黏在指尖,黏在鼻腔,黏在心里,怎麼洗都洗不掉。
他更不敢去見他的生母,不敢去窺探他們上一代的恩怨。
戴淑惠為什麼會瘋掉,為什麼那麼恨顧穆琛和楊舒,恨到要殺了那個無辜的孩子...
他的生父顧青巖又為什麼會死?
這些問題環環相扣,牽一發而全,很可能讓他從前信仰著的一切都天塌地陷。
顧言收了手臂,的吻在莊念臉上。
他現在面對的問題,這些力和困境,莊念為他擔了整整七年。
“等我理好這些事。”他啞聲說,“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醒,我就去陪你,好不好?”
病房的燈都關了,唯有一方月從玻璃窗傾瀉而下,在兩道同樣脆弱也同樣強大的靈魂上潑下方寸雪亮。
...
朝夕之間商界發生天翻地覆的。
富豪排行榜第二位的百唐科技被出大量稅稅的證據,連同顧氏集團易主的新聞鬧得沸沸揚揚,夏青川又在此時拿出顧氏現任掌權人顧蕭犯罪的有力證據。
一時間街頭巷尾的討論從娛樂圈的花邊新聞變了對幾家財團的議論紛紛。
顧言曾經因為外貌和向出過圈,自然也更關注,連同對于顧蕭犯罪這件事的真實也揣測不斷。
到底是確有此事,還是前總裁為了爭取更多利益和財產刻意構陷。
輿論起初分了對立的兩面,直到一條【養子謀殺養父】的消息傳出,顧言的境急轉直下。
這件事已經不單單是顧氏部的問題,上升到了社會層面。
大眾關注的重點最容易被左右,很快事件焦點就從顧蕭犯罪的真實,變了由顧言這個養子引發的對人的探究。
‘人渣’、‘白眼狼’、‘好人沒好報’等詞匯鋪天蓋地的蔓延在網絡上。
這就代表著護士和段丞的供詞變得尤為重要。
和顧蕭這場司的輸贏,不僅決定了顧氏的未來,楊舒最終會獲得的權益,更決定了顧言今后在大眾視線中的定位。
而是善是惡的評判不是事件的終止,是顧言往后人生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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