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年人湊在窗戶前，背後的公寓還亮著暖黃的燈，桌子上擺滿了吃到一半的烤。

沈淮序垂眸，看著下茸茸的腦袋。

還有側面看過去時，人含笑的側臉，睫卷翹而濃，紅微腫，瓷白的臉看起來愈發憨。

一雙黑眸晶亮。

清澈、明而有生命力。

——

聖誕節一過完

，好像時間就被按下了加速鍵。

溫檸的最後一趟課程考核是出一份論文。

終于不用再經歷考核，比如考試揪出一個題目，當場隨機據話題進行演講，也不用在巨大無比的教室，考著堪比高考現場的試。

以為終于能舒舒服服的寫了，結果竟然被沈淮序攔在書房裏反反複複修改。

期末考試的要求沒那麽嚴格，但沈淮序竟然把它從頭到尾修改了不下十幾個地方。

從文章前後邏輯鏈的補充，到……細枝末節的修改。

包括但不限于，頁邊距設置、目錄標題格式、參考文獻的年限、頁碼是否是羅馬數字……

溫檸撇撇，在耗費一個小時又把格式圖表重新調整了一邊以後，擡眸提醒：“這是期末論文，我還沒到畢業的時候呢。”

沈淮序倒是神如常，單手撐在桌面上側眸過去，“如果寫得好，你將來甚至直接可以用這篇當畢業論文或者投稿期刊。”

“……”溫檸怔了一瞬，悶聲問：“學霸的世界是這樣的嗎？”

以前是聽老師說過，有人可以直接用期末論文當做最後的論文來用，但沒想到，這種事還落到頭上了。

沈淮序沒對的調侃做出什麽反應，反倒耐心解釋，“在前置背景和申博方向保持一致的前提下，均分要達到85+，并且手裏有一兩篇普刊，上岸博士才能把風險降到最低。”

溫檸垂眸嘟囔，“那也是下學期或者明年的事了。”

沈淮序狀似開著玩笑話，“國外那麽多學校和課題組，如果申請時間太晚，不很多藤校會錯過，很有可能CSC也會錯過。”

之後的規劃，是他們從未討論過的話題，也是一直在刻意回避的問題。

沈淮序是這樣，溫檸也是。

但第一學期即將結束，如果想要之後的力沒那麽大，絕大多數人從第一學期的寒假就要開始博士申請。

他雖然本碩博連讀，但對于國與國外的申請以及科研狀況也并非不了解，無論是教職、發paper，還是整的科研環境以及其他，選擇國外的實驗室都是更優解。

更何況溫檸選擇的這個專業，相對而言，國的學科發展沒有那麽，可選擇的院校以及實驗室也限。

溫檸低頭看肚子，再過兩個月，小家夥就要出來跟爸爸媽媽見面了。

心避無可避的起伏波。

不知道能不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會不會以為，爸爸媽媽在商量怎麽拋棄。

溫檸手指虛虛落在鍵盤上，“你看博士最三年，可能博後還要再幾年，要是我申請國外的課題組，那你豈不是要當單親爸爸。”

盡量用輕松的口吻說出來，視線緩慢而又不經意的挪到男人上，穿著一居家服，鼻梁上架著眼鏡，發蓬松，面和，沒有在外時的清冷疏離，看起來居家又溫和。

這樣的他，只會在家裏出現，只有才能見到。

溫檸抿了抿，“而且，我不想讓寶寶在不健全的環境裏長大。”

沒說的直白，但也私心委婉加了句，“不論沒有爸爸，還是沒有媽媽，都會對造影響的。”

兩人安靜的對視，目綿長。

空氣裏好像隔了一扇形的窗戶，將破未破。

沈淮序聲音低沉，道：“我們先把這個論文改完。”

“寒假剛好和春節一起，你就可以輕松點了。”

溫檸想起將要到來的節日，這才又幹勁十足的把目落回電腦屏幕上。

沈淮序斂眸。

往常在書房，會聽他實驗室的科研瓶頸，聽他們的解決方案ABCD。

他也會聽寫不下去的小說，說一些可能奇怪也可能沒用的意見。

在這個均衡點上，他們相舒適。

除此以外，他知道溫檸自從開學以後每天任務有多，要適應闊別了幾年的校園，懷著孕仍然毫不耽誤的完自己實驗室的任務，甚至還能出時間完原來的工作。

他知道懷孕會對人的産生影響，更容易疲憊、越來越笨重，到了晚期，撿掉在地上的東西都會很費勁……所有的這些，都會影響心和工作效率。

但溫檸仍舊每天力充沛的樣子，看到好的論文時會雙眸晶亮，他看的出來，那是發自心的熱與著迷。

他更知道，才二十五歲，還很年輕，如果不是因為他，本來就有大把的時間去人生，然後再去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到那時，也不過才30歲，是他現在的年紀。

如果再往前五年，讓他25歲的時候忽然面臨這些，他未必會比溫檸做的好。

無論在年齡上，還是別上，他都占了太多便宜。

婚姻和家庭都不該是枷鎖，他也不想做困住飛鳥的牢籠。

一直到春節，溫檸原本喜滋滋，以為能回國待上一周。

餛飩、包子、油條、豆漿、小鍋米線、臭豆腐、飯、茶、炸年糕……這些東西想想就流口水。

但查航空公司的登機要求，溫檸絕了。

很多航空公司不允許36周以上的孕婦乘機，現在已經35周，如果要乘機，也要提供孕期診斷證明，包括份信息、預産期，適宜乘機這些醫院醫生簽字蓋章以後的資料。

拋開條件，按照法國的工作效率，等把這些手續辦下來，孩子怕是都已經生出來了。

“——沈淮序。”溫檸沒忍住，踩著拖鞋踢踏著過去，腦袋埋在男人懷裏抱怨，“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啊。”

男人注視著，黑眸晦暗幽深，語氣是不不慢的懶散。

著的耳垂，淡笑——

“我也想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