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時，天邊漸漸泛起微紅，海岸線上飛過雙燕和雲朵，月亮仍高掛在空中，晨乍現，天際線的那頭好像開始給出回應。

“太要出來了。”溫檸輕聲道。

兩人歸于安靜，視線看著遠。

溫檸到底還是鬧騰，天漸漸亮起，水也漲上來。

一低頭，看到沙灘上被海浪沖出來的貝殼，純白的，潔淨的。

興沖沖去撿，又顧不上旁那個被拉來看日出的人。

沈淮序終于明白江佩雯為什麽專門代他，說溫檸是個閑不住的人，鬧騰，讓他多看著點。

不知道撿了多，又一個海浪打上來，溫檸下意識就沿著沙灘往回跑，免得海水打子。

沈淮序見人又要跑，扣住的手腕，輕輕一扯，直接把人打橫抱起。

溫檸先是怔了須臾，但好歹被抱的次數多了，很快適應過來。

沈淮序垂眼看來下手掌裏的一捧，抱著人往沙灘外走，“下次也能來，今天該回去上課了。”

溫檸聽出來什麽，“……下次也能來嗎？”

沈淮序：“你想來就能。”

幾乎是一剎那，溫檸忽然想起來上次想養貓的時候。

他怎麽說來的？

他好像說——想養就能。

溫檸止不住想。

是只要想，無論什麽，都可以嗎？

以前，覺得這人沉悶無趣、不近人，覺得他太冷靜了。

冷靜到會拒絕一切浪費時間的事。

比如：追一場淩晨三點的日出。

但現在，莫名其妙的，那些曾經覺得不可能在他上發生的事。

好像……都發生了。

他也沒那麽無趣，比如一板一眼拿教條教育人的時候，有種古怪的可。

被抱到副駕駛上的時候，看著眼前五淩厲但神其實和的人，溫檸鬼使神差了他的名字。

“沈淮序。”

沈淮序把在沙灘上掉的鞋子放到座椅前，“怎麽了？”

溫檸笑起來，“我忽然發現你長得好看的。”

沈淮序微不可察得僵了一瞬，又輕輕看了一眼，留下一句，“把安全帶系好。”

溫檸撇撇，下意識“切”了聲。

而後又覺得有點好笑。

——調戲他，看到他那一瞬間僵的表。

好像……還好玩兒的。

去學校的路上，溫檸捧著一袋子貝殼，喜滋滋擺弄起來。

這可都是的戰利品，扇形的、圓盤的、有圖案的……

路到一半，車裏突然想起電話聲，沈淮序的手機連著車藍牙，是張文濱的電話。

他看了眼屏幕，說：“我接個電話。”

溫檸心不在焉，不在意“嗯”了聲。

電話一接通，對面人的聲音先湧了進來，聲并茂呼喚，“老沈啊——”

沈淮序眉梢顰了顰，果斷把音量降低，“說人話。”

張文濱聲淚俱下，“……你說，一個名校畢業生，有三甲工作經歷，練掌握多種辦公件及編程語言的人……”

“大概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從零開始學會打王者榮耀？”

沈淮序的眉頭就沒展開過，他知道這人總時不時大早上發瘋，無拒絕，“電競選手的最佳年齡是14到17歲。”

“你比最晚年齡還大了一倍。”

張文濱：“……”

就在他要激控訴時，卻忽然聽到一道甜甜的生喊，“張醫生——”

張文濱明顯愣了一瞬，而後又不自覺夾了嗓子確認，“……弟妹？”

那勁兒，活像大舅上大侄。

溫檸眉眼彎彎，“網吧出，專科畢業，有電競比賽經歷，嫻掌握各英雄優劣勢。V我50，教你0基礎十分鐘上手。”

擡眸，對上一張面無表瞥過來的臉，又補充一句，“附贈百句罵隊友萬能用語，現在下單立減5噢——”

張文濱像是迷途的鹿終于找到歸宿、離航的船終于看到燈塔……

簡直兩眼淚汪、聲淚俱下。

沈淮序對這通莫名其妙打過來，又莫名其妙結束的通話深疑。

溫檸看出來，大方寬，“你這個一門心思念書的高智商人才，就不需要知道我們在說什麽了。”

“……”

明明白白的怪氣。

“是，也不知道是誰晚上打游戲打到快哭出來。”男人手掌落在方向盤上，說。

溫檸輕哼一聲，好心的沒跟他計較，“你還不告訴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張醫生和宋醫生是要談了吧？”

“雖然現在是還沒談上。”

沈淮序側眸瞥了眼，“為什麽這麽說？”

溫檸嘿嘿一笑，“張醫生明顯就是老房子著火，為了陪別人打游戲啊。”

沈淮序又問：“他們兩個見面就掐架，你就這麽確定他們會在一起？”

“喜歡這種東西加什麽限制條件。”溫檸裝模做樣沖沈淮序搖了搖手指，“你不懂了吧，有種狀況，不打不相識。”

沈淮序回想來黎前，張文濱問他，“結婚是什麽覺。”

那時候他也說不上來，因為這婚本來就出乎他的意料，但想想，又確實翻天覆地到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

房子裏多出來一個人，兩個人好像生活習慣截然不同，原本簡潔的空間到都被擺滿的東西，空氣裏常常漂浮著一甜膩膩的味道，多養了貓，莫名其妙做了很多他想都沒想過的事，像是被激發了另一種本能……

但一起住了這麽久，也沒有什麽大的，有時候他自己都很難相信，這樣兩個人，竟然真的在同一屋檐下共。

以前他不願意在工作以外的任何地方耗費時間，現在也開始變得耐心起來。

在醫院的時候，看著像個高傲的布偶貓，以為會氣難搞，但其實也只是發些無傷大雅的小脾氣，其餘時候，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習慣。

兩人雖然不同，但互不幹涉。

總之，結婚的覺——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這段時間過了月份，溫檸不吐了，學校的課程也開始步正軌，工作強度一下拉了上來。

白天在學校上課，他在實驗室搞科研。

回了家，他做飯，逗貓，理所當然當個好吃懶做的孕婦，偶爾心好了，去廚房打個可有可無的下手。

晚上沈淮序繼續些論文，溫檸有作業寫作業，

沒作業趕稿，也忙個不停。

來之前小說大綱廢了會兒功夫，但現在下筆如有神，寫文和犯罪心理學的課相輔相，做完分析人機的課堂作業，再把人和事件改編下放進小說裏，簡直一箭雙雕。

但今天吃完晚飯，原本溫檸百無聊賴在客廳研究白月和綠茶兩個貓的發，研究著研究著忽然收到一條消息。

是林澤發來的。

他特意提醒，【實驗分析的作業，學妹別忘了】

溫檸原本還想謝下學長的好心，想說自己記得公布作業的郵件，但轉頭又想起這個作業是今晚要。

而……記錯了deadline

！！！

——怎麽會有人都上研究生了還記錯DDL。

可不想課還沒上幾節，績先丟4.0.

溫檸幾乎是從沙發上竄起來，旁邊的綠茶和白月都被嚇得在地板上一個甩尾。

箭步沖回書房，抱著電腦就開始筆疾書。

手指在鍵盤上快要飛起，但偏偏這門課又都是各種實驗數據和效度準確的計算。

溫檸快要抓狂。

沈淮序原本在廚房，沒留意客廳的事，進書房看打字不停，還以為又在寫東西。

但一直到夜深沉，比往常他們停下來的時間晚了半小時，還不見溫檸停下。

他走過來提醒，“快睡吧，你明天還有早八。”

“啊啊啊——”溫檸低聲哀嚎著，面難，“課堂作業還沒寫完，要來不及了。”

沈淮序站在後，看了眼屏幕，片刻後俯靠近。

“我幫你。”

溫檸沉浸作業，猛地扭頭，差點撞上一張溫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