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亦冷淡地看著他,那是一副袖手旁觀,毫沒有要幫忙的樣子。
誠然,裴邵怎麼可能幫他呢,他現在恐怕恨意橫生,說不準明日又要發瘋了。沈文芥只能趕在裴邵拆臺之前,著頭皮說:“一點公務上的事,兩位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人多熱鬧嘛,哈,哈哈哈……”
不待另外兩人應話,那邊陸楹似是想起什麼,擰眉說:“還是不要去裴邵府上吧,他那一院子的花嗆人得很,天氣熱,多待一刻鐘都要把人腌味兒,我看東市新開了家酒樓很是不錯。”
說到這兒,才想起問:“公主覺得如何?”
程慕寧順勢應下,“陸姑娘相邀,本宮自是要應。”
提議的分明是沈文芥,程慕寧應下,卻是把面子給到了陸楹。陸楹平日雖在鷺州軍中很有話語權,但出門在外,便只是一個子,旁人并不會像尊重陸戎玉那樣給面子,可才初次見面,這位長公主的態度就已經是周到,并不把陸楹當作尋常的世家貴來應對,這恰好就是陸楹想要的,
陸楹忽然明白,裴邵這樣一個不開竅的石頭,怎麼就一時,還栽得無完。人溫言溫語,直人心里熨帖,這換做誰應該都容易迷糊吧。
思及此,忍不住瞟向裴邵,揶揄地朝他了眉。
裴邵漠然移開視線。
沈文芥生怕裴邵拒絕,他無法獨自面對兩個對他心有慕之人,只好說:“坊市魚龍混雜,恐照顧公主不周,殿帥在旁,也能保護公主的安危,對吧?”
裴邵不言,垂目注視著程慕寧。
程慕寧莞爾,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手里的绦,“殿帥明早還要換防吧,實在不得空,也不必勉強,有陸姑娘在,本宮很安心。”
陸楹也反應過來氣氛有點古怪,“嗯……”
裴邵無聲扯了下角,轉向陸楹說:“上回你來時我不得空,今日帶你在京里轉一圈。”
他說罷,從侍衛手里牽過馬,抬了上去。
陸楹趕忙跟上,提了提眉梢,說:“這麼好,一年不見,你轉子了。”
如此便說定了,一行四人,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陸楹拉著韁繩,看向沈文芥,彎了彎說:“不過這回用不著你,有人帶我逛。”
第31章
說來沈文芥與陸楹相識,其中還有許嬿的功勞。
上年程崢生辰宴,陸戎玉送的那盆花得了許嬿青睞,程崢為了討許嬿開心,才將那花好生收下,還命司花局的人向陸戎玉討教了培植法,又加上陸戎玉是陸畢的兒子,程崢下令給了不賞賜,除卻金銀細,其中還有一匹進貢的汗寶馬。
哪里知道這陸小將軍對寶馬興致缺缺,反而是陸楹興致盎然,侍還沒有將馬送來,就已經迫不及待去典廄署看過了。
而那匹馬正是沈文芥喂養的幾匹馬之一。
沈文芥這個人很有意思,他看著不修邊幅蔫兒吧唧,可那子爭強好勝的勤勁兒隔著襤褸衫也能暴無,他撿馬糞有撿馬糞的學問,喂馬也有喂馬的學問,經他手的那幾匹馬,都是馬廄里拔得頭籌的好馬,他明明不甘于此,卻也為此頗為得意。
而對待陸楹,他態度恭敬有度,雖說偶爾圓奉承,可實則并無攀附之意,這種圓更像是敷衍搪塞,他本沒把旁人放在眼里。
能屈能,又心高氣傲。
陸楹覺得這人有趣,于是與裴邵打聽過一二,很想與之深結實一番,奈何在京中停留的時日太短,沒多久便回了鷺州,本以為此生再沒什麼機會能與之相見,卻沒想到這回沈文芥會來到鷺州。
天時地利人和,陸楹哪個都不會放過,這兩三個月的相,已然打定了主意。
四人到了酒樓,在臨江的窗邊落了座。
江霧裊裊,水瀲滟。新開的這家酒樓以蟹作招牌,還沒到秋日,螃蟹就已黃滿膏,陸楹拆了一整只,全堆到了沈文芥的盤子里。
沈文芥如坐針氈,連飲了好幾口酒,反而是陸楹神自若。
如此直白坦率,程慕寧大概明白沈文芥是如何讓鷺州提前預支軍糧,裴邵又是為何挑沈文芥前去了。
思及此,程慕寧彎了下,對陸楹道:“不知陸姑娘此次能在京中停留多久?”
陸楹了手,說:“回公主,這趟我等本不該京,但押送糧草時有幾個朝廷吏同行,唯恐他們途中遇險,這才一路相護,大抵過了千秋宴就該走了。”
陸楹在鷺州軍中相當重要,程慕寧不信千里迢迢京,僅僅只是為了護送吏。
沒有說實話,程慕寧也沒急著追問,只說:“千秋宴還有幾日,那這幾日不若就讓沈大人招待陸姑娘吧。”
沈文芥嗆了口酒,“我——”
程慕寧說:“不過沈大人若有招待不周的,公主府也隨時恭候,本宮定竭力為陸姑娘解憂。”
是解憂,而不是解悶。
陸楹稍頓,對上長公主投來的視線,按下疑慮道:“多謝公主,臣必會親自攜弟拜訪。”
陸楹說罷,舉杯敬。
程慕寧握起酒杯,與了個滿盞。
“公主豪爽。”陸楹挑眉,眼里出點欣賞的神,說:“原以為京中娘貴,都是滴酒不沾之人,看來是臣見得了。”
陸楹好酒,再給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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