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是吃了什麼傷子的藥?”孟佐藍皺了皺眉,不信邪似的又把了回脈。
程慕寧微微睜開眼,隔著床帳看他,沒有打攪。
直到孟佐藍乍然收手,“嘶,公主可是用過毒?”
程慕寧一嘆,盯著頭頂的床帳緩緩道:“那麼多太醫診過脈,孟太醫可知為何無一人直言異狀?”
孟佐藍怔了怔,看這毒素不是沖著要人命去的,若長期累積,也只是人久病虛,再難康健。誰會下這種毒,他雖不夠圓融卻也不是傻子,當即明白過來,忙跪地道:“下惶恐。”
程慕寧卻忽然問:“你上有腥味,方才見過什麼人?”
孟佐藍一愣,抬起頭道:“下的車架在半道上壞了,是殿帥送下進的宮。”
這回不用程慕寧提點,孟佐藍便趕忙說:“公主胃疾加重確實是虧了子的緣故,不過是因寒所致,便是殿帥問起,我亦如此作答。”
第13章
孟佐藍進去一個多時辰,裴邵就在外面站了一個多時辰,巡防的士兵幾次路過此地,以為今夜有大事發生,拱手之后都吊起了神。孟佐藍出來時便察覺周遭氣氛有些不同尋常,夜里幾十雙眼睛盯得人不太自在。
沒想到裴邵還沒走,孟佐藍腳下一頓,疾步上前道:“瞧下這腦子!一盯著藥便什麼都忘了,讓殿帥好等,只是今夜時辰已晚,出宮多有不便,下去太醫院將就一宿便,就不勞殿帥再送了。”
裴邵沒想送他,淡聲問:“進去這麼久,公主的病很棘手?”
“哦,”孟佐藍心下已然打好腹稿,道:“倒也不是,看診開方不費事,只是擔心宮人熬藥拿不準火候,誤了藥效,只好在旁親自盯著。唉,殿帥不知道,這熬藥門道也不,首先就是這水啊——”
裴邵打斷他:“我記得公主的胃疾,三年前就已經好多了。”
孟佐藍鎮定稱是,低頭把方才在程慕寧跟前商定的說辭詳說與他聽,幸而這是夜里,否則他那說謊時心虛的表,一眼就能讓人看出破綻。孟佐藍最后道:“且公主今日空腹飲過酒,免不得要犯病,不過方才喝過藥,已無大礙了。”
裴邵負手而行,“藥的效終歸遲緩,夜里恐怕不好過。”
說罷他頓了頓,撥開頭頂的柳條,道:“太醫也知道,如今圣上已然病倒,扶鸞宮這里要再出事,宮里宮外都要大了。事關國政,孟太醫上的擔子重,還請時時掛心,勿要疏慢。
都牽扯到國政了,孟佐藍也不敢似平日般渾水魚,跟他后道:“還請殿帥寬心,公主金尊玉貴,下不敢慢怠,方才已給公主施過針,必不讓公主夜里難。”
“并非讓我寬心。”裴邵瞥他一眼,冷淡地說:“太醫是在替圣上解憂。”
孟佐藍連連點頭,“是是是,下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都提到程崢了,作為前的將領,裴邵也順帶隨口問了問他的近況,盡管他深知程崢無恙。孟佐藍自是有問有答,只是適才經過扶鸞宮的一番對話,此時再提圣上,難免有些晃神。兩人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分岔口,孟佐藍拱手告辭。
裴邵卻沒有立即往宮外去。
黑夜遮掩了他眉間的不高興,裴邵心里有一說不出的無名火,好多天了,燒得他上不去也下不來。
他站在原地,回頭還能看到扶鸞宮的檐角。
寢殿留了兩盞油燈,幽微的燭照著桌角那尊吞云吐霧的紫金香爐,龍舌香和藥味混在鼻息間,程慕寧睡意朦朧,昏昏沉沉地做了個夢。
夢里也是這樣的味道,的薄衫被汗打,懨懨埋在奏疏間。
的胃疾是當年替程崢理政務時落下的病,那時程崢這也不會那也不行,程慕寧不得不事事替他把著,常常一看折子就看到夜半,疼起來也不人,忍忍就過去了,于是邊侍奉的宮人愣是沒有一個人察覺,等到實在扛不住了,便也了頑疾。
太醫開藥只可慢調,好在孟佐藍通針灸,幾針扎下去仿佛藥到病除。
但對裴邵說:“孟太醫……醫也不算十分湛,針灸雖有效,到底也只能緩三分疼。”
裴邵信以為真,起說:“我從朔東帶來個醫士,是我父親用慣的軍醫,醫很了得,我讓他進宮來。”
程慕寧拉住他,“興師眾,惹人非議。”
裴邵擰眉,“哪來的那麼多規矩?”
“唉。”程慕嘆氣:“宮里麼,你要習慣啊裴小將軍。”
裴邵似乎拿沒辦法,將擺放在榻上,“公主睡吧。”
他掖了掖被褥,照顧人的作很生疏,可一本正經的模樣卻讓人稀罕。程慕寧攥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腹前,那只大掌微微一頓,最后僵地替了胃。
說這樣有效,裴邵也不知真假,只見臉有所緩解,以至于后來每一次都照做不誤。
大概是二十年長在刀槍劍戟下,直來直往習慣了,也沒想到這天下還有這麼個險的地方,有這麼個險的人,時時哄騙他。
掌心的滾燙隔著料,程慕寧夢中下意識抬手覆住,喃喃道:“裴邵……”
那溫度卻倏地離,程慕寧蹙了蹙眉,想要睜眼卻醒不過來,約聽頭頂落下一聲輕嗤,帶著點冷懨懨的郁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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