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想他的手，可上面扎著吊針，不敢，只輕輕了下他的手指。

不是從前那樣燙人的溫度，很涼。

“裴寒遠......”阮寧聲音沙啞地他，三個字仿佛空了所有的力氣。

趴在病床邊上，小聲地嗚咽，“我好想你......”

“你不是說陪我去看婚紗嗎，裴寒遠，你怎麼能食言呢？”

阮寧臉上淚痕遍布，握著他一手指，聲音低啞，“裴寒遠，你還欠我一場婚禮，說好的要補給我的，你不能騙我啊...”

“裴寒遠，你說過不會騙我的，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阮寧用了他的手心，哈了一口氣，兩只手握著，試圖暖熱他的手。

裴昭以為會痛哭，又或是害怕到抖，但都沒有。

格外的平靜，只是安靜地流著眼淚。

可這平靜之中又給人一種某種堅定和執著的覺，讓人忍不住心驚。

裴昭心里忽然有了個可怕的念頭，如果裴寒遠醒不過來，那世上也不會再有阮寧。

他眼眶發熱，轉過不忍再看。

阮寧兩天沒睡好，趴在床邊嗅著悉的讓人安穩的氣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又做了夢，醒來時卻什麼也不記得了。

病房里很安靜，宋婉蓉坐在床尾的沙發上，靜靜看著。

阮寧坐直子，到口袋里的平安符，放到裴寒遠的枕頭下面。

走到宋婉蓉面前，緩緩彎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宋婉蓉瞬間紅了眼眶，嫌惡地揮了揮手，“趕走，別在我跟前礙眼，也別在門口礙事。”

阮寧哽咽著說不出話，低垂著頭往外走。

裴寒遠不在家，房子就只是房子。

家里的人傭人知道心不好，也不敢打擾，只小心翼翼地提醒吃藥還有一日三餐。

從醫院回來，阮寧就一直躲在書房里，翻看著裴寒遠的日記本，上面記錄著他們這段時間以來的點點滴滴。

裴寒遠總說他沒什麼文采，卻總能把很簡單的件件小事描述得很生。

阮寧一頁也看過去，淚水洇上面的字跡，文字模糊，意也朦朧顯現。

總覺得自己的眼淚已經哭干了，可下一瞬想起到什麼看到什麼眼眶又潤下來。

阮寧手挲著紙張，忽然想到了什麼，一閃而過的念頭越來越堅定。

“陳嫂，我要出去一趟。”

陳嫂有些驚訝，“您要去哪兒太太？”

“我想...去一趟華安寺。”

“啊？！”陳嫂看了眼外面的大太，不贊同地搖頭，“這會兒天正熱著，去華安寺車只能到山腳，上前至得半個小時，您、您......”

阮寧聲音決絕，“他可以，我就可以。”

陳嫂仍舊勸阻，“不行的啊太太，您這要是出了什麼事回頭先生醒了我怎麼跟他待啊！”

陳嫂想起來阮寧剛來那會兒，到三樓的主臥都累得大氣兒要休息半天，這怎麼能去爬山啊！

“這怎麼能行啊太太......”

陳嫂還想再說些什麼，阮寧卻已經裝好了藥，“不會有事的陳嫂，他還沒醒，我不會再給大家添麻煩的。”

阮寧很固執，這是家里傭人的共識，雖然大多數時候看起來都是聽裴寒遠的話，但只要是想做或是不想做的事，裴寒遠從來沒勸得過。

陳嫂又怎麼可能勸得住，看著阮寧上了車，不停地叮囑一定要注意。

阮寧笑著朝點頭，這是這幾天唯一出的笑，陳嫂看得一陣心酸。

車子駛遠，陳嫂想了想，給桑喻發去了消息。

*

車停在山腳下，阮寧下車以后看到桑喻時愣了一瞬。

“發生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桑喻皺著眉，盯著眼下的黑眼圈還有瘦弱的板，重重嘆了口氣。

阮寧扯出一個難看的笑，這兩天什麼都忘記了，滿腦子都是昏迷不醒的裴寒遠，過得渾渾噩噩。

此刻太照在上很暖，曬得鼻尖發酸。

走上前輕輕抱住桑喻，“你怎麼來了...”

“你不是要爬山？”桑喻說，“我倒要看看這華安寺有多靈驗，一有事你們就往這跑。”

阮寧哭著哭著笑了出來，希是靈驗的，這樣的祈禱可以實現，又希是不靈驗的，那麼之前裴寒遠說的那些都不做數。

不要他替苦難，只要他平平安安，無病無災。

阮寧干眼淚，“喻姐，謝謝你陪我。”

桑喻笑著打了一下，“走吧。”

上山的路不算艱難，臺階修繕過，兩邊還有供香客休息的長椅。

阮寧走得很慢，幾乎是走走停停，不時還要坐下來吸會兒氧。

知道裴寒遠素質很好，這樣的山對他來說本不算什麼。

可一想到他曾無數次為上山，現在走得是他曾走過無數遍的路，阮寧心中就一片酸。

如果神佛真的有靈，請保佑他虔誠的信徒，而不是一無所知只是被庇護著的。

阮寧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沒想到自己能爬上來，看到寺廟時甚至恍惚了一瞬。

側頭跟桑喻對視一眼，去到前殿上香。

阮寧虔誠地跪拜許愿，忍不住想裴寒遠來時是否也像這樣。

跪在團上，阮寧才覺到上的酸痛，桑喻扶著起來，“你真是不要命了。”

阮寧笑著搖頭，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

從前殿出來，阮寧了額頭的汗，仰頭看著天空，乍然起了一陣風，空靈的鈴聲響起。

阮寧循著聲音看過去，前面走廊兩邊的架子掛著幾個平安符，還有一個鈴鐺。

“為什麼在這掛個鈴鐺啊？”桑喻疑地問。

恰巧一位小和尚路過，停了下來，“這說來話長，先前掛的都是平安符的，后來有位施主掃了一個小時的雪換走了一個，住持說空著不好看，便讓人掛上了鈴鐺。”

“這人是沒錢還是傻，這平安符旁邊店里不就有賣嗎？”桑喻小聲嘀咕。

下一秒卻聽見阮寧輕聲問，“小師傅，那位施主是不是姓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