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

克萊恩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一時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依舊在夢裡。

那人影取下黑禮帽，幅度很小地鞠了一躬，低沉微笑道:

“重新認識一下，值夜者，鄧恩.史斯。”

值夜者?“正義”和“倒吊人”提過的黑夜神教會非凡者隊伍代號?克萊恩有所恍然，再聯想之前，頓時口而出道:

“你縱夢境?你讓我做了剛才那樣的夢?”

值夜者鄧恩.史斯將黑禮帽重新戴上，遮掩住略高的發際線，灰幽深的眼眸含著笑意道:

“不，我只是進你的夢裡，做必要的引導。”

他嗓音醇厚又和，不驚別人夢般回在黑暗微的走廊上:

“在夢裡，雖然會有平時抑的緒和各種暗心理的放大呈現，讓一切顯得混、荒謬和瘋狂，但真實依舊存在，依舊藏於其中。對我這種老手來說，所有都明顯而容易看見，比起清醒的你，我更相信夢中的你。”

這……正常人誰能控制自己的夢?要是我夢到一些地球上的東西，豈不是就被鄧恩.史斯發現了?克萊恩悚然一驚，對夢中的遭遇充滿後怕。

但他很快又品出些詭異，因為他記得自己在夢裡很清醒，很理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簡單而言，就是完全不像在做夢！

所以，鄧恩.史斯只是“看到”了我想讓他看見的容?

克萊恩念頭急轉，約有了點明悟。

這是穿越自帶的福利，比如本靈的特殊，還是那“轉運儀式”附加的影響?

“所以，史斯先生，你確信我真地失記憶了?”克萊恩組織了下語言反問道。

鄧恩.史斯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竟然對這種事不覺驚訝?”

“我之前遇到的當事人哪怕剛做完夢，也不相信會有非凡之力，寧願認為自己還未真地醒來。”

克萊恩“嗯”了一聲道:

“也許是因為我在祈求著，期待著這樣的力量來幫助我。”

“很有趣的思考邏輯……或許你活下來不僅僅是因為幸運。”鄧恩沒什麼笑容地點頭，“我現在可以確認你真地因為這次的事件失了部分記憶，尤其是關系事件本的。”

“那我可以回去了?”克萊恩心長舒了一口氣，試探著問道。

鄧恩單手袋，緩步走了過來，周圍的黑夜變得寧靜而輕。

“不，你還是得跟我去見一下‘專家’。”他角禮貌上翹。

“為什麼?”克萊恩口而出，忙又補充道，“你不相信自己對夢境的引導?”

開什麼玩笑，那“專家”要是擅長催眠、讀心之類的能力，那我最大的豈不是就暴了?

結果會怎樣無法想象！

“我一向謙虛，但有關夢境方面，還是有些信心的。”鄧恩從容平靜地回答，“不過，關鍵的、重要的事，再確認一次也不錯，更何況，和我擅長的有很大不同，也許能幫助你恢復一定記憶。”

不等克萊恩再說，他嗓音變沉:

“畢竟你關系著那本安提哥努斯家族筆記的下落。”

“什麼?”克萊恩怔了一下。

鄧恩停在他的面前，灰的眸子盯著他的雙眼道:

“現場沒有那本第四紀留的筆記，整棟房屋裡都沒有，韋爾奇死了，娜婭死了，

你是唯一的線索。” “……好吧。”克萊恩沉默片刻，吐了口氣。

筆記不見了……這還真是詭異啊！

我之前竟然完全沒去想那本第四紀筆記的下落！

鄧恩微不可見地點頭，一邊越過克萊恩，一邊開口道:

“你把門鎖上，現在就和我去韋爾奇的住所，‘專家’在那裡等著我們。”

無聲吸了口氣，克萊恩心頭打鼓，忐忑不安。

他有心拒絕，甚至想要逃跑，但相信有了夢境的前車之轍，鄧恩.史斯肯定提高了戒備，而以正常人和非凡者的實力差距，強行去做不會有多功的可能。

他上肯定還有手槍……本也應該是練習過很多次擊的那種……

各種想法在腦海劇烈衝突，克萊恩最終還是選擇認清現實:

“好的。”

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說不定我夢境裡的那種特殊會再次起效……

“那走吧。”鄧恩的語氣沒有毫波瀾。

克萊恩轉跟了兩步，忽然停止道:

“史斯先生，我……我想先去趟盥洗室。”

我出來就是為了上廁所的啊……

鄧恩沒有阻止，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道:

“沒問題，克萊恩，相信我，在黑夜裡，我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強大。”

在黑夜裡……克萊恩無聲重複了這幾個單詞。

他沒魯莽嘗試，老老實實解決了小腹的憋脹，然後用涼水洗了把臉，讓自己徹徹底底冷靜了下來。

換好帽，關上自家房門，克萊恩腳步輕地跟著鄧恩走下階梯，走向公寓門口。

這樣的平靜裡，鄧恩.史斯突然開口:

“在夢的最後，你為什麼想逃?你在害怕著什麼?”

克萊恩心念如電，邊思索邊回答道:

“我不記得在韋爾奇家做過什麼，也不記得有沒有直接造他和娜婭的死亡，我怕最後真地證實是我，我不敢去賭這個，不如逃跑，去南大陸開始新的人生。”

“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鄧恩推開公寓的門，讓半夜的涼風吹散了裡面的悶熱。

他不怕克萊恩逃走，自顧自先上了馬車，那是克萊恩在夢中見過的那輛，四，單馬，車夫，廂側面繪刻有“雙劍叉、簇擁王冠”的警察系統標志。

克萊恩跟著進，發現裡面鋪著厚厚的地毯，彌漫著讓人心寧靜的香薰味道。

隨意坐下，他找著話題，試圖打探出更多的況:

“史斯先生，如果，我是說如果，‘專家’證實了我真地忘了那部分記憶，也沒有別的證據能證明我是加害者，而不是害者，那事就算結束了?”

“理論上是這樣，我們會從別的途徑去找那本筆記，只要還存在，就能被發現。當然，在這個之前，我們會確認你上沒有詛咒，沒有留的惡靈味道，沒有對應的心理問題，能平安地、健康地迎接將來的人生。”鄧恩.史斯出一抹笑容，略顯古怪的笑容。

克萊恩敏銳捕捉到這點，顧不得松氣，連忙追問道:

“理論上?”

“是的，僅僅只是理論上。在這個領域，總是充滿了扭曲的、違背常理的、讓人無法相信的事。”鄧恩看著克萊恩的雙眼道，“它們的持續，它們的結束，有的時候，不是我們能夠預見和控制的。”

“比如?”克萊恩一時竟有點恐懼。

幾乎無人的街道上，馬車飛快行駛，鄧恩拿出煙鬥嗅了下味道:

“當我們以為事結束，一切都已經恢復正常的時候，它會以讓人恐懼的、驚悚的方式再次降臨。”

“前幾年，我們理過一個邪教的案子，他們組織信徒以自殺的方式完活祭，取悅邪神，其中一位信徒被選中後，求生的本能戰勝了愚蠢，戰勝了異信，戰勝了迷幻藥，跑到警察局報案。”

“事被轉給我們理，一個很小的任務，因為那個邪教沒有非凡者，所祭祀的神靈更是他們頭目隨便想出來的，為了斂財，為了，泯滅了人。”

“我們隻用了兩名隊員，再加上警察的配合，就順利解決了這個邪教，沒有一個網。而那位報案者，我們也確認他沒有惡靈留的味道，沒有詛咒的纏繞，更加沒有心理障礙，沒有人格問題， 沒有其他奇怪的痕跡。”

“之後，他的職業有了不錯的發展，娶了很好的妻子，生了一男一，一切的影看起來都遠離了他，往昔的恐怖和腥似乎也完全消散了。”

說到這裡，鄧恩.史斯笑了笑道:

“但就在今年三月份，財務狀況良好，夫妻深厚，孩子聰明可的他死了，自己把自己掐死在了辦公室裡。”

馬車車窗外的緋紅月照，披灑在鄧恩.史斯上。

這一刻，他看似自嘲的笑容竟讓克萊恩覺得瘮人，說不出的瘮人。

“自己把自己掐死了……”克萊恩無聲吸了口涼氣，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淒慘結局。

哪怕躲過了一劫，也只是逃得了一時?

有什麼辦法能徹底解決?

讓自為非凡者來對抗?

車廂歸於沉默，克萊恩無數想法湧現，又紛紛落下。

這樣難言的安靜裡，馬車行駛了很久，行駛得很快。

就在克萊恩下定決心，打算厚著臉皮請教鄧恩.史斯，看有什麼解決辦法時，馬車停了下來。

“史斯先生，韋爾奇的住所到了。”車夫的聲音傳兩人耳朵。

“我們下去吧。”鄧恩理了理到膝蓋位置的黑風，“呵，我提前介紹介紹，‘專家’對外偽裝的份是阿霍瓦郡最知名的通靈者。”

克萊恩收斂住別的想法，好奇問道:

“那實際上的份呢?”

鄧恩半轉，回過頭來，灰眸深邃道:

“真正的‘通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