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瓊這才放下揪著宣琮耳朵的手,沒甚威懾力地瞪宣琮:“再講話我打你喏。”
總之,宣琮一人“于理不合”的反對聲小勢微,不管用。
他爹都睜只眼閉只眼放行,更別提他那胳膊肘早就往外拐的娘和阿姊,任由自家臭小子打著“修整公主府”的名號搬家。
整個三月,戶部空閑,宣玨便將力都放在公主府修葺上。
四月中旬,天氣轉暖,謝重姒不再需要地暖火爐,便也從行宮挪了窩。
四月里蟲聲將出,悠閑奏鳴。
晚間閑靠在榻上,翻書累了,將游記擱到一邊,走到案幾邊,立在宣玨后。
宣玨跪坐垂眸,正在擇圖,察覺背后人將下擱在自個肩上,側首道:“怎了?”
謝重姒瓣過他側臉,溫涼如玉,心弦微,磨磨蹭蹭地環住他,索著解帶。
宣玨呼吸一頓,按住手:“殿下?”
宣玨本就按得不重,謝重姒輕易出手,得寸進尺他襟,控訴道:“不是吧離玉,你還有心思看圖紙啊?看我。我比圖紙好看。”
即使是便服,腰封玉帶也繁瑣累贅,謝重姒拆了半晌有些不耐煩,索一扯,宣玨腰間玉佩在案角輕輕磕出悶聲。謝重姒蓋彌彰:“讓本宮看看你右肩傷口——是否大好了?”
宣玨:“……”
他呼吸已然了節奏,眸深沉,沒打算再放過。
只是世家子弟,待風月之事多講究點天時地利,品玉盤珍饈更慢條斯理。
宣玨尤其。不聲退后容忍每一步,也只是先縱容占個便宜。
他墨發垂落,斂眸輕聲:“傷好了。”
襟被扯得七八糟,上退至腰際,出冷白的膛理,致的鎖骨下,右肩赫然一道猙獰傷疤。
怎麼看怎麼是被調|戲欺負的那個。
謝重姒跪坐他面前,指尖順著實腰不不慢地上,最后停在刀疤……湊上去,輕輕舐,嘟囔道:“還有疤呢。過些時日我找人討點藥,盡量去了。這種傷在你上不好看。”
像是無瑕玉質上的猙獰裂隙。
有礙觀瞻。
“好。”宣玨嗓音低啞,虛環腰肢的手瞬間圈。
他額角青筋跳了跳,再忍不住,將人在了幾案上。
東廂房的燈亮到了三更末。〔銥誮〕
蟲鳴愈發嘈雜,掩蓋喁喁私語。
夜間陡然降了場細春雨,東廂房外的桑葉簌簌,樹梢雨滴自高蜷曲的葉尖輕盈落下,嘀嗒點水泊。蟲鳴稍歇片刻,轉而又七八舌。
都不夜天,萬家燈火半數未熄,在朦朧細雨里巍峨渺遠,恍若人世迷離。
這年七夕,謝重姒去寒山寺再次求了道簽,依舊是上上卦象。
住持釋空笑得慈眉善目,附贈兩道素不拉幾的紅繩,只有兩條繩,旋花都沒編,還大言不慚:“姻緣線姻緣線,施主想戴就戴,不想戴啊……”
他意味深長地道:“反正早在你們腕上連著,戴不戴大差不差,大差不差啊。”
謝重姒看他這不著調的出家人樣,又想不給香火錢了,緩了緩,才又在佛前拜了拜。
釋空疑:“殿下還求什麼?”
謝重姒笑笑:“很久以前的小殺孽。不知還能不能見到它。”
七夕當晚,宮宴流水婉轉。
謝依不知從哪來了戲班子,擱在臺上唱戲,牽了謝重姒手,興沖沖地道:“堂姐,走,聽說是朝旭先生新出的戲,春班剛拿折子練了,只有他們會唱呢。”
謝重姒笑瞇瞇地陪坐在臺下。
安榮這丫頭聽看了半晌,許是戲曲太悲傷,淚眼汪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來班主,搭搭地道:“就、就不能換個結尾嗎?”
那班主是唱小生的,年過七旬,但子骨朗,嗓音洪亮,他也是第一次見如此戲的貴人,“哎”了聲,聲音如鐘:“郡主也不用過于傷懷。你是覺得意難平,但這已是戲中人能達到的最好結尾啦!不如咱們換個喜慶的——”
他拎著戲臺子長|槍,耍了個花槍,轉對跟班角兒們喊道:“來,正好今兒七夕,上《抬花轎》——”
戲里人墨登場,水袖一揚,咿呀腔調悠揚。
唱那“如花眷,似水流年”——
謝重姒拍了拍謝依手背,將帕子遞給,哄道:“多大人了,還哭鼻子。喏,看吧,這出戲不悲傷了。”
謝依“嗯”了聲,眼角,側頭將帕子還,看到了什麼,小聲地用手肘謝重姒:“姐夫來啦!在背后呢!”
謝重姒聞言回首。
就看到夜風里,宣玨自遠,攜了燈火熒朝走來,看回首,輕輕一笑。
謝重姒朝他手,也笑將開來。
臺上臺下,戲曲聲揚。
即便曲終人散,故事也未曾落幕。
就如那如花眷,似水流年。
更有春冬秋夏,寒來暑往。
恰如梁上燕,歲歲得相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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