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是想離開，不是想找死……

落下的宮鎖悄然松，深夜冷風拂過檐下小巧鈴鐺，叮鈴作響，春日裏的潺潺流水凍結冰，蒼茫白雪覆過整座宮殿，看久了也人眼前生疼。

偌大的宮院中，也僅能聽到書房頗有規律的翻書聲，還有時而開的燭火。不過十丈距離，就能看到持劍把守侍衛，更別提于夜下的暗衛，更是數不勝數。

把守于書房門口的影訣神清明，半分風吹草都不曾錯過，耳畔響起道悉的步履聲時還未見到來人，他擡手微叩門扉，得到裏邊的應許後方才推開門扉。

來人對他頷首，越過他的影。

餘白的下一瞬，書房門扉再次闔上。

書房燭火通明，燭影落于男子骨節分明的指節上，隨著指節的翻而湧，男子垂眸翻閱著書冊，半分眼眸都不曾給到外界。

見主子未有起之意，餘白不準是何用意，沉須臾後拱手提醒道：“主子。”

修長指節掀起書冊頁腳，沙沙聲響起的同時垂眸不語的蕭瑾承擡起頭，清澈如明月的眸底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麽，他的視線越過侍衛的影向閉門扉，似乎是過門扉看向另一。

若是往常，餘白定是退到一側不再言語，只是如今人就在清心殿等著，且也已經有半柱香的時間，他只得著頭皮再次提醒，“主子，姑娘已經在清心殿等候多時。”

蕭瑾承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卻沒有作。

他微闔著眼眸閉目養神，微蜷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的叩著桌子，沉穩而有力的聲響如同擊鼓那般，敲擊著人心。

餘白想了想，悄然拱手退出。

書房門扉再次被推開又被闔攏，餘白揮手遣退四下的侍衛，與影訣一同，兩人一左一右守在門外，四目相對間雙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又沒有做聲多問。

藏于籠下的燭火悄然燃燒，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守在門外的兩人聽到了裏頭響起的步履聲，對視了眼後上前拉開門扉，跟在主子的後朝著清心殿走去。

“什麽時候來的。”

餘白聽到問話，邁開步往前了些許，“姑娘是一柱香前到的，到了之後就站在殿中等候，也不曾人前來尋您，殿中侍衛見姑娘遲遲沒有表明來意，這才尋人前來稟告。”

聞言，蕭瑾承步伐微滯。

被燭火照而下的影越過漫漫長廊，墜凝結冰的池塘中，男子頎長的影也被映襯得愈發清冽嚴寒。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毫無波瀾的嗓音響起，“的家書，明日遣人送往姑蘇。”

言盡，也到了清心殿門前。

的倩影映于門扉上，就靜靜地站在桌案前，只影隨著燭火的漂泊無定，好似下一瞬就會隨著燭火燃盡而消散于世間那般。

殿外的影站定的剎那間，心弦雜無章的傅羨好就已經察覺到了，心中籲了口氣不慌不忙地側看向門扉，等候著門外的來人。

門扉推開，狂嘯冬風驟然，搖曳燭火被吹得東倒西歪。

澄亮的雙眸對上男子漆黑暗沉的眼神，冷冽的氣息令人不過氣來，心思沉了沉，如同往常般福：“殿下。”

蕭瑾承踏清心殿，殿門順勢被關上。

不過須臾，徐徐而來的暖意揮開嚴寒，他默不作聲地掃了眼子的雙膝，尋了個位置坐下，隨口問：“聽聞傅姑娘昨夜頂著寒風在院中跪了好半會兒。”

傅羨好啞然：“一炷香的時間而已。”

知道消息會傳開，自然也會傳到東宮，更何況本來就不打算對其有所瞞。

這一局，就是做給所有人看的。

“想來殿下應該也已經看過我的家書，必然知道是為了什麽。”

寫下這封家書時，就沒想著要瞞過皇後，也沒想過要瞞住眼前的男子，與其說是寫給家中長輩看的，不如說就是寫給這兩人看的。

蕭瑾承眉峰微挑。

確實是看到了，不過是在離開長信宮後看到的。

他的眼眸在燭火的襯托下愈發的深邃難懂，“蕭澈如今勢如破竹，與你關系也算得上切，為何不願。”

傅羨好神坦然，直白道：“倘若我願意，就不會在前年找上殿下。”

甚至心覺疑，疑他明知故問。

也不知道是哪裏惹他不爽，生生讓自己在這兒等了一柱香的時間，要不是他的神看上去實在是晦難懂，還想問問他今日會向皇後提議自己與蕭澈一事，將自己往火坑中推了把。

不等多想，眼前的男子忽而笑了。

傅羨好不明所以，不過也已經悉了上一瞬宛若深淵，下一瞬就會站在豔高照的朗朗白日下。

蕭瑾承別有深意地勾了勾，“若有不知的人站在這兒，聽到你的話怕是會心生誤會。”

傅羨好眨了眨眼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一時之間沒能收住眼底的驚詫，掩低咳補充了句：“我說的是合作。”

話語落下的剎那間，那雙泛著興致的深邃眼眸斂下，蕭瑾承神恢複如初，眸淡淡地凝著，“別人不知道。”

清冽的嗓音傅羨好神思凜起，來不及探究蕭瑾承的神變化為何如此之快，思緒就已經循著他的話語散開。

明白他言語中的意思，宮中，尤其是的份，莫不說腳下的每一步如履薄冰，就是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會讓有心之人拿來做文章。

傅羨好回想了下今日說過的話語，俏容下的笑容漸漸散去，愈發得冷淡，也慢慢鎖定在某一句話中，“我不想嫁人，不代表我不能嫁人。”

想與不想是個人意願，能或不能，就不是能夠決定的事。

“如今娘娘還顧忌著外界的言論，希一切都得以名正言順，要是哪日投路無門，就是鋌而走險又能如何。”

思及此，傅羨好斂下眼簾，沉沉地呼了口氣。

“于你而言，王家是個不錯的選擇。”蕭瑾承見想明白了，也沒有故作玄虛，“于傅家來說，與王家聯姻雖然短時間會在風口浪尖上，可在如此形勢下要是刀尖的事都畏手畏腳，日後的路會更加的難走。”

話語直白，直白得傅羨好半響都不知道要怎麽反駁他，要是宮之前蕭瑾承說著話，必然會毫不猶豫地反駁他。

而如今已經過去六載有餘，也不確定，家中的長輩是否會為了自己而站在皇後和蕭澈的對面。

抿須臾，問：“王紹卿要上門提親一事，是否是殿下授意為之？”

“并無幹系。”蕭瑾承拎起茶壺，慢條斯理地倒了杯茶水，遞給，“你什麽時候知道他要去提親的，我就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傅羨好接過茶盞，眉心微蹙。

不準王紹卿想要做什麽。

眼前的子眉心皺在一起，一看就知道心思轉得飛快，恨不得一瞬間就能想明白王紹卿到底是什麽個意思，用餘白的話來說，就跟個小苦瓜似的，外表看上去清甜可口，實際上咬一口下去苦得人咋舌。

蕭瑾承呷了口茶水，無奈道：“就不能是他對你暗許芳心，多年來念念不忘。”

傅羨好：“……？”

還好只是握著茶盞沒有喝，不然得被這話嚇得噴出來，失了儀態，角張合許久還是忍不住道：“我那年才九歲，他是禽嗎？”

“咳……”蕭瑾承掩咳嗽，眸中的笑意漸盛，“他若是禽，你嫁過去後，正好可以尋個機會名正言順和離。”

傅羨好遞著帕子的作停在半空中，收回手的同時默默地打量著眼前的男子，心中覺得奇怪，不懷疑起他的機，“殿下今日為何一直在勸我嫁給王紹卿。”

“孤只是告訴你，還有這個選擇。”蕭瑾承出手，示意將帕子遞來，“你若是不想嫁，自然有人會攔住王紹卿，你若是覺得這個選擇不錯，也會有人替你籌謀這件事，選擇權在于你，不在孤。”

他神看似與適才無異，可到底還是用上了自稱，傅羨好敏銳地察覺到男子的不悅，將帕子塞他的掌心中，“我不想。”

與王家扯上關系，還是過于冒險了。

是想平平穩穩地離開，不是想找死。

蕭瑾承垂眸拭著手心的水漬，聞言擡眼掃了一眼，若有所思地問：“若蕭澈不是皇後所出，你是否願意。”

傅羨好失笑，“若三殿下不是皇後娘娘所出，我便不會認識他。”

宮中皇嗣不，除了太子和三殿下外，還有五位皇子，而這五位皇子與也只是幾面之緣，為皇後邊人的清楚地記得五位皇子的容貌，而五位皇子也只知是皇後的人，僅此而已。

當初若不是尋路無門，也不會冒險搭上蕭瑾承這條船。

而踏上這艘巨開始，傅羨好就沒有想過會輸。

蕭瑾承有所圖之，之于蕭瑾承亦是如此。

不過直到現在，都看不明白蕭瑾承為何明知在皇後的把控之下，傅家為皇後的人只是早晚之事，而自己為皇後把控傅家的其中一枚棋子，他竟然全盤接納。

他似乎并不擔心自己會反水，或是授命前來接近。

蕭瑾承微微坐直，眸一瞬不眨地凝著神淡漠的子，垂落桌案上的指尖不自覺地點著桌案，若有所思的模樣人看不穿在想些什麽。

靜默半響，他緩緩開口，道：“你我既然一路，心中有事直言就是，心中有事還不說，日後你我都起了疑心，過往的也會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

傅羨好聞言，倏然回過神來。

對上男子晦暗不明的目，緘默不語。

蕭瑾承很有耐心，神態恣意地倚著靠背，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茶盞，任打量。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搖曳燭火也因宮殿的靜謐漸漸地停了下來，只剩下時不時過窗牖隙傳來的呼嘯風聲。

在他的注視下，傅羨好微揚下頜，迎上他的目，道：

“我想知道，殿下為何會選擇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