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陳青茹就手完回家了，這個孩子終究沒保住。

三個月不到的胎兒毋須強行保，當時醫生說他們年輕，會有下一個孩子，還叮囑宋衛明和陳青茹平時忌煙酒，別熬夜，這樣懷的胎兒會更健康。

大家無聲地回了家，宋衛明把陳青茹安置在床上就去客廳煙了，劉春梅則去廚房忙活晚飯，各人在各人的空間里，卻被同一片烏云籠罩……

要下雨了，走時還晴著的天兒，現在已經暗了下來，陳青茹看著窗外，覺仿佛到了傍晚，聽見外面風吹樹葉的聲浪，一陣一陣簌簌的。

的眼淚流了下來，順著眼角滴落在枕頭上。

后的疼痛是其次的，心里的疼痛，好像也在后那一個小時里消化完了，現在只到巨大的空虛。

他們把實心的肚子掏空了，漸漸的，由這實心的肚子制造的魔法也消失了，好像懷孕的這一段是離婚道路上的一個小曲，現在又續上了懷孕前的心，又想起婚姻中那些像鞋子里的小石子般膈應的事，還加上了孕期的矛盾。

想到醫生叮囑和宋衛明戒煙酒熬夜時，劉春梅微笑著向醫生說：“跟男人有什麼關系，生孩子是人的事嚜！”

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客廳里，宋衛明連著了三煙，看到煙盒空了他才起，著額角走到房間門口，他往床上了眼，見陳青茹闔著眼，仿佛睡著了，便沒打攪，徑自去了廚房。

廚房里，劉春梅正在做晚飯，見宋衛明要進來，唉了聲，“別進來，油煙大。”

“沒事，”宋衛明走進去。

劉春梅用湯勺把鍋里焯出的沫子舀出來，一面嘆氣道：“衛明，別想那麼多了，醫生說得對，孩子嘛以后還會懷的，只要青茹養好子，這幾天我給燉點兒烏湯，這個吃了對人好。”

宋衛明低著頭，懨懨的，沒接話。

“呀，就是子骨太弱，太瘦，平時還不吃，你說不吃怎麼行呢？你也不要什麼都依著，讓試著吃點兒，慢慢的就會越吃越多了，到時子補好了，何愁懷孕呢是吧？”

宋衛明還是沒接話，像丟了魂兒一樣，轉悠悠走進飯廳，又掏出打火機來，一口袋，沒有煙了。

廚房里，劉春梅的嘮叨還沒完，“之前給帶的藥，是我跟家那邊許多人打聽后才找到那老中醫開的，可惜青茹嫌苦不肯喝，要是按時喝，說不定這孩子就保住了。”

……

當天，陳青茹的晚飯是一碗烏湯，宋衛明端過去的，說這湯非常鮮。

陳青茹遠遠的就聞到了那令人惡心的味兒，偏過頭去，“我不想喝。”

“怎麼了？肚子還很疼嗎？”宋衛明把湯擱在床頭柜上，把手進被窩里，的肚子。

陳青茹搖搖頭，氣若游，“不喜歡吃。”

“不喜歡吃？你就是因為不吃營養不夠才——”

陳青茹深吸一口氣，拍掉宋衛明放在肚子上的手。

宋衛明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對，連忙打住，轉而道：“我說你多吃點東西，嗯？”語氣下來，已經有點哄騙的味道了。

陳青茹閉上眼，立刻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在宋衛明看不見的地方滴落。

現在很虛弱，不想跟宋衛明吵。

宋衛明大概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于是再次出手去，輕的背，哄道：“沒事兒，青茹，孩子以后還會有的。”

他的手一及陳青茹的背，陳青茹便到一陣惡寒，奇怪，房間里明明開著空調。

緩緩把被子拉上來，幾乎把下半張臉也蓋住了，恨不能整個人進被子里去。

宋衛明收回手，為掖了掖被角，然后站在床前看著床上的人，默了會兒，轉出去了。

……

之后，陳青茹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在家修養，而宋衛明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和劉春梅兩個。

陳青茹完全可以下床走，昨天在床上躺了太久，躺得很不舒服，起床后想下樓走走，劉春梅立刻來勸，“別出去吹風，坐小月子要跟坐月子一樣，不然以后麻煩嘞！”陳青茹無法，只得回房間繼續百無聊賴地刷手機。

昨天已經把自己流產的消息告訴了媽和趙珂，媽想來看，但因為家里頭疼病又犯了，走不開，陳青茹說自己沒什麼大礙，不必來了。而趙珂，昨晚安了陳青茹許久，現在又打過電話來問怎樣，并告訴給買了一盒阿膠和一盒燕窩，正在來的路上。

之后，陳青茹上b站，發現自己先前發布的關于麗.門羅的作品解讀那一期上了熱門，的已經增加至17623，后臺的私信幾乎看不完，都是表示喜歡的視頻的，還有不給推薦作品的。

到現在為止，陳青茹的心終于緩和了，人心一放松，才覺到，今天中午什麼也沒吃，因為劉春梅做了一桌子的葷菜，現在決定自己去弄點兒蛋炒飯吃。

穿好服走出房間，順著過道往下走，過道盡頭的右手邊是劉春梅的房間，房間沒有關，還留著一道，所以劉春梅打電話的聲音輕易地傳了出來。

老人家大概有些耳背，喜歡開免提，所以連電話那頭的說話聲陳青茹也聽見了。

是宋文秀獷的笑聲，“媽，我早說了你別費心思，人家城里人怎麼會吃你帶過去的中藥，咱們家那邊的中醫是赤腳醫生，比不得醫院里的老中醫，人家嫌棄著我們呢！”

劉春梅說：“不能這麼說，王大夫看了十幾年的病了，不比他們這里的差，不過青茹大概真是嫌棄，我辛辛苦苦給泡的藥，就喝了幾口，后來也不再喝了，大概是口刁吧，我做的湯也不喝，都是營養很富的，你爹和衛明都喝，不知道怎麼想的。”

“孩子不是掉了嗎？媽你就別為他們心了，吃不吃！”

陳青茹心中百般滋味，只是不能言說，回頭，又默默回了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