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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83章 桃花源

  那燦金的毫，本來一抹，繼而一片，而後無窮無盡……一時金烈。天上地下，無不是刀勁。

  中山渭孫不僅耳識被撕裂，視野也被這燦爛的金所斬開，心下駭然！

  都知斗昭這樣的蓋世天驕，修行是一日萬里。每一次為人所知的戰績，都已經是他上過時的戰力表現。  看本書最新章節，請訪問ʂƮօ.ƈօʍ

  但為什麼能強到這個地步？

  黃舍利的強大他一直知道，但也會安自己——絕巔神通，運大於力，這是生而不同，非勤苦能救。

  其實從小到大，他並沒有比黃舍利差多，反倒是在修行境界上，一直小有領先……差距恰恰是在黃河之會後才拉開。

  神臨之後，便越來越遠。;

  「我如神臨」是天人之隔，也是天驕和天驕之間的分水嶺。

  雖見黃舍利一步步走遠，他卻自覺只是迷障在前，一時之怠。待得堪破此障，見世之真，他又如何不能窮千里之目，見證無限廣闊的未來。

  這次親涉險，垂釣羅剎明月淨。雖是因陳算之死而起，再加上先前三分香氣樓之前圖謀覆荊的算計，國恨親仇合一筆……也是他自視天驕，並不覺得那尊聖級，是不可抵達的高。

  如姜在天京城所說——不過是我必然途經的風景。

  天驕自有天驕之志。

  但如今。如今他已見世之真，方見金懸高天，始知天高在何！

  這時候他才真正生出駭意來——何以我敢小視羅剎明月淨，敢以此垂釣，敢以此識設局。

  這樣的斗昭，一刀他看到了天高地厚的斗昭，也只能作為羅剎明月淨的圍攻者之一……他能夠擋下這個人嗎？;

  中山渭孫已然真知世，但到今天才開始真正認清自己，到此刻才真正理解，以布纏眸的項北，當初在度厄峰下跟他說的那些話。

  他閉著一隻眼睛，圓睜著另一隻。以神通之力在眼白織出黑的囚鏈，有南明離火燦耀於其上，好似朱雀穿林飛。焚熾出自痛楚而源生的典獄之力，令得他能夠清醒地注視這一切——

  盛國的天空，出現了一幅千古未逢的奇景。

  一株株的桃樹，竟然盛開在天空。

  無須超凡修為，凡夫抬眼能見。

  人間正是炎炎盛夏，天上卻是爛漫早春。

  天寶，【桃花源】！

  那囂狂燦耀的金，都開在了桃花上。

  萬里桃林都披金，煙的桃花瓣，著金的毫芒，華之景，如夢所織，令人迷醉。;

  而後這綿延萬里之桃林，足有一半桃樹，齊而斷！

  有一片真實不虛的桃花，輕飄飄的落下來，恰恰在中山渭孫的眼睛上。

  他將這片花瓣摘下來，眼中所見，是一無際的晴朗的天空。

  旭日依然在，人間未滄海。

  人面不知何去。空中飄飄，不過百瓣桃花。

  羅剎明月淨連一句狠話都沒有留下，但畢竟也沒有被留下。

  惜月園還是那座雅致的園林，耳中聽得風聲，呼吸聲音，遠遠的談笑聲——盛國的齊涯他們還在喝酒行令，不過是一次微醺，一個打盹。

  庸人無意中打發掉的時，已經足夠一個波瀾壯闊的故事發生。

  可惜結局沒有寫得太好看。

  已經千鳥投林去。;

  中山渭孫轉回頭來，看著他此行唯獨的「一鳥在手中」——被羅剎明月淨落在此的邊嬙的極樂元神。

  羅剎明月淨逃得太倉促，不僅沒能帶走邊嬙，連滅口都來不及……但一眾絕巔屠聖的籌謀也終究空。

  中山渭孫說不上自己此刻的心，只覺山高又水遠。他的目從邊嬙上挪開，這已經是一顆毫無意義的棄子了。

  他看到負手立高穹、明明一片角都沒斬到，卻比所有人都憾的當世最年輕武道真人。

  此君姿勢擺得很漂亮，眼神十分唏噓，但沒有說話，也不知是不是沒有想好詞。中山渭孫在心裡給他配的臺詞是「唉，慢了一步，奈蒼生何。」

  他當然也看到那囂狂驕烈的斗昭——

  不過斗昭沒有看他。此君沒能留下羅剎明月淨，也不在此停留。沒有跟任何人寒暄的意思，隨手一刀，劃開天隙，便踏其中，消失不見。;

  「唉等等，帶——」鍾離炎喊了一半又停下。大概意識到這樣並不面。

  他負手高空，俯瞰中山渭孫：「兄弟，往後莫要如此衝。以後青山明，人生大有可為——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著縱作電一閃，消逝於遠穹。

  中山渭孫的心中，此刻茫然未褪，但想到跟鍾離炎朋友，是陳算給他的最後一個人生建議……還是追著寫了一封鶴信，真意切地謝好兄弟帶人來助拳。

  「沒事，這我小弟來的，隨便使喚！」——『斗小兒』如此回信。

  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以後有斗昭在場，不要發鶴信。如今豺狼當道，庸才竊名，世上敢說真話的人已經不多了，切記保護好你我的份。」

  中山渭孫回信：「太虛幻境理當尊重個人私，太虛閣員們應該也不會窺咱們的信件。」;

  對方回曰：「有些人的素質說不準。」

  遂擱筆。

  面無表的黃舍利從那幅畫裡走出來，面如金紙的東天師才翩然落地。

  面上有一道痕的唐問雪，提著猶在滴的狹刀，終於顯現在空中——那應當是羅剎明月淨的鮮，可惜一顆顆珠都靈褪盡，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留下。

  拽著一把斷弓的曹玉銜，半蹲在地上，上的輕甲已經碎掉了大半。

  中山渭孫心頭一凜，急促地抬眸四。

  「哭喪著臉給誰看？」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把他懸起的心按下。

  手拖蛇矛，渾黑氣繚繞的中山燕文，就這樣以他為杖，撐在那裡。氣息雖虛，畢竟笑罵道：「老子還沒死呢！」

  而後便是沉默。;

  一群翻手為雲覆手雨的大人，齊聚於此，大張旗鼓地圍殺一個常常被人輕視的青樓首領……最後徒然無功。

  這當然是一場失敗。

  他們哪個人的出手，都是應該創造更多價值，彰顯更多意義的。

  「我的問題。」唐問雪主道：「我對羅剎明月淨的實力預估不足，一開始有所保留，沒有第一時間發最強手段，有了強行戰的機會。軍庭會議里，我會承擔責任。」

  「怪我那一箭急於求——」曹玉銜小心地將斷弓收起，準備回去找人修復：「以為能將釘死，反倒推了一步……終歸踏足武道絕巔後，我還沒有真正這種層次的廝殺烈度，對自己的認知不夠準。」

  「是我正面被擊破了啊。」材高大的宋淮，搖了搖頭，臉上並不深邃的皺紋里，終究有了幾分苦：「老夫修道這麼多年，枉尊東天師，竟然完全不是羅剎明月淨的對手。本以為這麼多年苦修，道質渾，雖未稱聖，也相距不遠……事實證明，一線就是一重天。」;

  「若是和狹路相逢……」

  他沒有說下去，但大家都知道那結果。

  今日這一戰，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但吃虧最為嚴重的，就是正面阻擊羅剎明月淨的宋淮。那一顆顆道質星子……化作漫天星辰的【上清玄宸】，被羅剎明月淨擊落了大半。

  要重新熬練出這般景，不知要有多年月。這幾是腹心之創！

  「不能這麼說。」中山燕文開口：「此戰您承的力最大，損失最重，和一位登聖的強者正面對轟，一步不退……怨誰也怨不到您上。」

  「說到底，雖然此前一直有聲音說羅剎明月淨已經在謀超，但我們都還是因為三分香氣樓的名聲，小覷了這個人。」

  「雖則花柳煙街，分明人之本。怎敢沒有敬畏之心？」

  「我家這小子，眼高手低。我等也是以霸國之尊自傲，藐視大宗，以為天下英雄，不過如此，盡可任意拿。吃這一回教訓，也是應當。」;

  「就像這次黃河之會的績……咱們早該警醒了！」

  中山渭孫心中明白，爺爺說的或許是事實，但更是為他這次的設局做挽救。

  畢竟下了這麼大的工夫，出這麼多強者，最後還是沒有留下羅剎明月淨。

  區區一個邊嬙，他單靠自己拿下……都不夠擺功。

  總不能這樣寫戰報——荊國幾位絕巔齊出，布下天羅地網，怒擒三分香氣樓一位天香人！

  總歸是要有人承擔責任的。爺爺已經開口批評，反倒就不會真的有板子往他上落。

  「千錯萬錯，都是小子的錯。」中山渭孫誠懇地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涌了幾斤熱，灌了幾口黃湯，便覺世間無事不能，膽敢圖謀這等強者，確實是不自量力……」

  「人已經被你釣出來了，是我們這些所謂站在現世絕巔的人，武不足以殺敵，力不足以擒賊。哪有怪你的道理？」曹玉銜擺擺手：「荊國沒有推責小輩的傳統，你就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了。」;

  他又沉：「東天師和長公主損了多道質，羅剎明月淨壞的只多不。這一戰雖未功，畢竟將重創，至折了百年苦修。想短時間，再不必有超的圖謀。無論那【禍國】是否為真，這人的威脅，也至可以放到神霄之後再來考量。」

  「最好是如此……」宋淮長嘆一聲，終是自去了。

  再不提陳算的死。

  ……

  ……

  濃烈的彩在虛空淡化，一抹一轉，又了窈窕姿態……

  彩織的羅剎明月淨，靜懸此間。

  這是一片無際的虛空，沒有方位，也不存在時間，因果隔絕，天機不。

  「計劃正在穩步推進，你為什麼突然逃走？」一個年輕的、富於激的聲音，在此間響起來。;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羅剎明月淨淡聲道。

  「我是問……為什麼？」那聲音猛然迫近了，帶來清晰可見的、似乎這片虛空都難以承的重。

  彩立即鋪開！於虛空之中清晰存在！

  羅剎明月淨一霎聲冷似鐵：「神俠，你以什麼份來質詢我？我可不是你們平等國的人，也不在乎你的狗屁理想。我們只是合作的關係，從來也不是你的下屬——你還能不能談？不能談就換聖公或者昭王來。」

  虛空之中神俠的聲音緩了緩：「世道艱難，人間仄，咱們也是不得不攜手。本座並沒有責怪樓主的意思，只是不願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羅剎明月淨卻沒有就此罷休。

  「世尊沒了，【執地藏】敗亡了，你也變得偏執了……祂死到你上去了？」;

  恨聲道：「今天是我距離超最近的一次，我難道願意放棄嗎？我損失的道質，被斗昭斬了一刀的桃花源，都不知去哪裡彌補——你一個尚未進場的，一文未損，毫釐不失，倒在這裡這裡指指點點！」

  神俠的聲音道：「按照事先約定，所有的損失都由我們分擔。【桃花源】昭王能夠幫忙修補，即便是你的道質……」

  「事已不可為！不可為了！明白嗎？」羅剎明月淨厲聲打斷他：「我難道不想一舉覆荊，得證【禍國】，踏足超？」

  「你們再怎麼分擔，我的修行也到影響了。」

  嘆息：「我要怎麼說你才肯明白？計劃出了變故，非人力能挽救。」

  「相比於計劃，不過是多了一個斗昭，一個黃舍利……」神俠的聲音頓了頓，多了幾分肅冷：「殺了黃舍利，黎國吞荊更容易實現。」;

  「黃舍利出現，代表黃弗也隨時會來。至於斗昭……」羅剎明月淨怒而生笑：「我們謀荊罪景，還要把楚國也卷進來嗎？」

  「本來只是涉及荊國絕巔，對黃舍利倒也有所準備。但斗昭都來了，他不止代表楚國，斬我的那一刀，說明整個太虛閣都有可能牽扯進來。他們背後糾纏的豈止是一方勢力？」

  「風險太大，已經超出了我們的容錯空間。」

  「投越多，可能輸得越慘。」

  起伏不定的彩河流，闡述著羅剎明月淨不平靜的心：「不是我要放虎歸山，是我不得已斷尾求生！」

  神俠的聲音道：「我只是覺得……你走到了超門前，反倒失了幾分當年生死不顧的勇氣。羅剎，我們總說來日方長，可來日真的還會有機會嗎？」

  羅剎明月淨冷笑：「咱們幾方合作，你只想著自己，這是合作的態度？這是平等的真義嗎神俠？」

  彩的河流呼嘯在這片虛空里：「你這舉世為敵的瘋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本不在乎我能否功禍國，更不在乎洪君琰能不能吞荊就霸業……你只想天下大！」

  謝書友「李小跳」為本書盟主！是為赤心巡天第884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