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音音著包帶的手，遏制不住的細微抖。

“阿姨，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也不等姜瓷多說，頭一低，快步跑下階梯。

里面，謝凌云追出來了。

“音音！”

“凌云！”

他沒看見姜瓷，卻被姜瓷一把大力給拽住。

“你去哪兒？別告訴我，你要去追池音音！”

謝凌云這才看見他的母親，驚恐莫名，“媽？你怎麼會在這兒？”

而后，突然怒喝。

“你剛才跟音音說什麼了？你是不是又跟胡說八道了！”

姜瓷臉上青白錯，怒不可遏。

“我胡說八道？謝凌云，你真是死不改啊！你能不能清醒點？弟弟有自閉癥的！你還跟鬼混！是想生個自閉癥來氣死我和你爸嗎？”

又是這一番話，和當年一樣，甚至包括標點符號！

“媽！”

謝凌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我說過很多次了，池城的自閉癥不是先天的！就算是，也不代表我和音音以后的孩子會有事！”

“再說了，我可以不要孩子，那就不用擔心生出的孩子會有問題了……”

“你……”

姜瓷驚愕，驀地揚手，狠狠扇了謝凌云一掌。

氣吁吁，“豈有此理，說的什麼混賬話！”

謝凌云偏著臉，一不。

半晌，才扭過頭來，眼底碎裂開，“媽，人活在這世上，不是為了傳宗接代！”

他一字一頓，鏗鏘有力。

“因為你，我已經錯過一次，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第二次！沒人能分開我和音音，除非是，死亡！”

說完，拂袖而去。

姜瓷僵在原地，瑟瑟喃喃：“壞了、壞了……”

…

今天，池音音回到荔灣比較早。

抱了本書，陪著顧浦在臺上坐著，曬著夕。

難得的是，顧西程回來的也早。

緣由是，他這幾天都沒回來，顧浦不高興了，讓李立給他打電話，催他回家。

進了門，李立接過他的西服，笑著指了指里面。

“老爺和音音在一起呢。”

“嗯。”顧西程頷首，叮囑李立。

“下次爺爺問起，別說我沒回來，就說我早出晚歸。”

“這……哎，好吧。”

李立嘆著氣，沒忍住，勸到。

“西爺，音音不錯的，雖然老爺是強勢了些，但你們已經結婚了，又懷著孕，你對好點，多點關心吧。”

連管家李叔，都覺得他不好？

顧西程有苦說不出，只能敷衍的點點頭，“我盡量吧。”

邁步往里走。

臺上，顧浦靠在躺椅上睡著了，池音音守在他邊——看書？

可顧西程站在后，足足有五分鐘，就沒翻過書。

不止于此，仔細看，連眼珠都沒移一下。

而且，竟然都沒注意到，他站在后嗎？

顧西程蹙眉，這是有心事？

有心問一問，但想想還是算了，不要他的好意。

何況，他們要離婚了，即將和謝凌云雙宿雙棲。

像這種走心的行為，能免則免吧。

池音音的異常，一直持續著。

用晚餐的時候，顧西程發現，是顧浦給夾什麼，就吃什麼。

碗里的菜吃空了，就吃白米飯。

“看什麼看？”

見孫子皺眉盯著池音音，顧浦沒好氣，“自己的媳婦孩子不知道好好照顧！”

顧西程挑了挑眉，權當沒聽見。

晚上回到房里，顧西程徑直進了帽間，準備換服。

卻見池音音正對著鏡子，手放在小腹上，輕輕著。

雖然快滿三個月了，但一點也沒見顯懷，小腹依舊是平坦的。

顧西程越過，往里走。

卻突然聽說，“快三個月了。”

嗯？顧西程停下腳步，疑的回頭看著，“什麼？”

池音音卻沒有重復，而是著他深邃的眼，輕緩的說。

“我在想，孩子，是不是應該拿掉。顧西程，你說呢？”

顧西程不明白，這種問題，為什麼拿來問他？

和他，有關系嗎？

沒等到回答，池音音溫的笑著，像是把顧西程當了個朋友。

“我弟弟，有自閉癥，你見過的。”

顧西程挑眉，“所以？”

池音音沉默了幾秒，神多了幾分嚴肅。

“自閉癥，有一定的傳因素。雖然醫生說過，城城多半是后天……”

那個時候，池城才一歲，卻遭遇了家庭巨變。他們瞬間變了無父無母的孩子，承著繼母的折磨待。

雖然已經竭力護著弟弟，但他還是越來越沉默，越來越異于普通孩子……

池音音眨了眨眼，繼續說：“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先天因素。”

自閉癥的病因，本就非常復雜。

話說到這里，顧西程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這個孩子，你不打算要？”

池音音抿了抿，眼底寫著掙扎。不答反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顧西程輕嗤，自嘲道，“我又不是人……”

對上池音音幽怨又期待的眼神，改而說到。

“如果是我的，拿掉孩子會傷害到我太太，那我會留下，即便不幸，我又不是養不起。而且，我能給它比所有孩子都好的生活。哪怕，我和我太太，不在人世。”

“！”

池音音一怔，眼底抑的意，突然涌了上來。

一直知道，顧西程是個不錯的人。

認識相的越久，越是明白這一點……

但是，這個不錯的男人，和一點關系都沒有，不得、不得。

“你……”

顧西程怔了怔，深深的凝著。

“哭了？”

不自覺的抬起手來，向的臉頰。

“我沒事。”

池音音猛然回過神，用力的閉了閉眼，再睜眼，眼底已經是干涸的。

恢復了笑模樣，“你今晚在這里睡嗎？那我睡沙發。”

“不用。”

顧西程收回落空的手，不聲。

“等爺爺睡著了，晚一點再走，省的他總是念叨，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我去書房待一會兒。”

說完，轉往外走。

池音音甚至來不及，跟他說聲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