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阿木從工地踉蹌回來，夜濃得像潑了墨，天邊那塊黑幕得人不過氣來。我低頭拍了拍手上的黃土，黏膩的泥夾著細沙，蹭得指發黑。腦子里卻一刻沒停，轉得飛快。

這塊地底下的九尸吞財蟾不過是個幌子，真正要命的東西埋得更深，比誰想的都要兇。

我瞇著眼回憶起那團青黑的瘤，鼓脹的筋脈像活似的蠕，散發著一讓人的邪氣。

我沒打算告訴任何人，哪怕是阿木。

因為我知道，一旦那東西被放出來，別說這破工地，整個城怕是都要翻天。

陳總和王富貴這倆老狐貍還以為他們在搶塊風水寶地，殊不知這底下是吃人的閻王殿。

“師父，那坑里到底是啥？”阿木跟在我后，聲音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帶著點。

他手里還攥著那把工兵鏟，鏟刃上沾滿了土，月一照，反著冷森森的。

我斜了他一眼，冷笑：“九尸吞財蟾算個屁，底下那玩意兒才是真貨。至于是什麼，我也不全知道。”

“不過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你瞧瞧陳老板和王富貴，這倆老東西為了這塊地拼得頭破流，就明白這底下絕不是善茬。咱們不它，只管借它發財。”

“發財？”阿木愣了愣，嚨里咕嚕一聲咽了口唾沫：“您不是說那東西邪乎嗎？連您都忌諱三分，咱們還敢沾？”

“邪乎歸邪乎，錢照賺。”我瞇起眼，角扯出一抹笑：“陳老板想靠這塊地翻，王富貴想拿它發橫財，倆人都覺得自己是那吞金的貔貅。可他們不知道，底下那東西要是出來，誰也兜不住。我不打算放它出來，但這塊地的名頭足夠我從他們上刮下一層皮。兩千萬，了咱不干。”

阿木瞪大了眼，張了張想說什麼，最后還是沒吭聲。

我拍了拍他的肩，腳下踩著碎石子，咯吱咯吱地響，帶著他往城里趕。

第二天，我約了王富貴在城郊一家飯館見面。

這地方破得像個賊窩，低矮的木屋頂上鋪著黑乎乎的瓦片。

屋里滿是賭鬼和閑漢，三五群圍著桌子吆五喝六，桌上散著油膩的撲克牌和皺的零錢，罵聲笑聲吵得像炸了鍋。

王富貴還是那副招搖的德行，花襯衫上印著大朵牡丹，配了件油亮的皮夾克，手里夾半燃的香煙，青白的煙霧在他油膩的臉上繞來繞去。

后跟著倆膀大腰圓的打手，一個臉上有道刀疤，另一個缺了半只耳朵，眼神兇得像要吃人。

“姓林的，有話快說。”

他往一把缺了的木椅上一靠，椅子吱吱作響，差點散架。

他吐了口煙圈，眼神不屑的看著我，糙的手指敲著桌面，像在敲我的底。

我慢悠悠從懷里掏出一張舊報紙。

我“啪”地攤在桌上，指著一行模糊的小字，語氣平靜得像在聊天氣：“王老板，這塊地你想要吧？可你知道底下埋的東西有多兇？”

王富貴皺了皺眉，瞥了眼地契，低頭湊近了看。

他那張臉上的橫抖了抖，煙灰掉在桌上，他也沒在意。

他抬頭看向我，聲音沙啞：“廢話，開價。”

“兩千萬。”我出兩手指，臉平靜：“我帶人下去探底，把九尸吞財蟾弄上來，至于更深的東西，我勸你別。給你蟾蜍，你拿去發財，我拿錢走人。”

“兩千萬？”王富貴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跳了一下，褐的茶水濺出來，淌得滿桌都是。

他瞪著我，眼珠子鼓得像要炸開，角了，出一口被煙熏黃的牙：“姓林的，你他娘的當我是冤大頭？一塊破東西，值這個價？”

我沒急著回話，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是劣質的，苦得發。

我放下杯子，抬頭迎上他的目，語氣平淡卻藏著刀鋒：“王老板，值不值你心里有數。那塊地底下九尸吞財蟾只是個引子，真正的好東西在更深。你要是覺得不值，大可以讓陳老板撿這個便宜。他昨兒晚上還跟我聯系，說愿意出兩千五百萬。”

這話半真半假，陳總確實找過我，但沒開這麼高的價。

可王富貴這人我太了解，貪婪又多疑，一聽陳總手，眼里立刻閃過一抹兇。

他咬著煙屁，狠狠吸了一口，煙頭燒得通紅，火星子差點燙到他的手指。

他猛地掐滅煙，盯著我，像頭被激怒的野狗：“姓林的，你拿陳胖子我。兩千萬就兩千萬，但你得給我把那蟾蜍弄上來，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心里冷笑，面上卻不聲，點了點頭：“。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那地底下的東西邪得，蟾蜍我可以給你掏出來，但再深的東西，你最好別。我是為你好。”

王富貴哼了一聲，鼻子里噴出兩道白氣，顯然沒把我的警告當回事。

他大手一揮，示意后的刀疤臉去拿錢。

那家伙轉從角落的黑皮箱里翻出一疊疊捆好的現金，紅的百元鈔票碼得整整齊齊，散發著一油墨味。

我瞥了一眼，估著至有五百萬現金，剩下的估計得轉賬。王富貴這人做事倒也爽快，怕是早就準備好了賭一把。

“這是定金。”他推過一捆錢，聲音低得像從嚨里出來：“明天晚上，我帶人去工地，你把蟾蜍挖出來，剩下的錢當場結清。”

我接過錢，掂了掂分量，沉甸甸的讓我角微微上揚。

我沒多說，起拍了拍服上的灰，帶著阿木離開。

茶肆外頭的風冷得刺骨，卷著路邊的枯葉打旋，天得像要下雨。

我低聲對阿木說：“回去準備家伙什，明天咱們干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