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說的話,云清絮都聽到了。
后頭掌柜的被踹下窗戶前發生的慘聲,云清絮也聽到了。
羌門的員,都是一群將腦袋別在腰帶上的瘋子。
危難之時背刺同伙,稀松平常。
迷迷糊糊中,云清絮能覺到,薩仁扛著自己,像扛著麻袋糧食那樣,翻過了窗臺,沿著房檐,小心翼翼地朝隔壁去。
云清絮佯裝昏迷,其實垂在空中的手,早就拔下了別在發間的簪子。
三千墨發垂下,擋住了的形,可手中那一柄銀簪,在月夜下,亮的驚人。
有意思。
玄翼看到這一幕,角微勾。
搭在弓箭上的手,松開了那繃的弓弦,饒有興味的看著這兩個子,想看看最后鹿死誰手,誰的本事更勝一籌。
……
薩仁割斷了綁馬的繩子,將云清絮往馬背上一甩,自己跟著也要翻上馬時,忽然聽到角落,傳來子驚恐的尖聲。
定晴看去,只見那月門,站了一個抱著稻草準備喂馬的婢,捂著,驚懼地看著這邊。
手中的籃子墜在地上,正要發出尖時,薩仁的袖口一甩,藏在袖中的匕首飛出去,將那婢的脖子貫穿,釘在那綁馬的柱子上,當場氣絕亡。
“吵死了。”
薩仁嘟囔一聲后,飛坐回馬上,拽著云清絮不讓掉下來,接著沖向那半掩的木門。
趴在馬背上的云清絮還在裝昏,一不。
的里全是。
舌尖傳來的刺痛,和那藥引起的昏厥,讓的如掉進冰窟里面一樣,都快凝滯了。
強打起靜神,用耳朵分辨著周遭的環境,不敢貿然手。
只有一次機會。
還不能讓攝政王府的軍發現。
否則,即便從這薩仁手中逃出來,也是白折騰一場。
才出虎,又狼窩,不想落那樣的境地。
下的馬兒帶來劇烈的顛簸。
兩世以來,對于馬背的懼怕,如今到了生死關頭,奇跡般的消失了。
甚至,當趴在馬背上,著馬兒脈搏的跳,著風吹過耳邊的自由,一種前所未有的釋放,涌上心頭。
也許,生了孩子之后,可以考慮學一學騎馬。
等到馬蹄聲穿過第三條街道時,等到越走越偏,周圍再無人煙后,云清絮咬掉了舌尖的,握了手中的簪子,緩緩爬起來,用盡余力,朝那薩仁的后脖頸狠狠扎去——
鮮,飛濺。
這是第二次殺人。
除了鼻尖的腥味,除了手掌上溫熱 潤的覺,除了耳邊驚懼的尖聲,云清絮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
“啊!你這個賤人!!!”
“去死!”
薩仁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心逃命之事,自顧不暇之時,那個從來沒被放在眼中的云清絮,那個看起來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狐子,竟然敢裝暈……竟然敢對下手!
猛地轉,以手做刀,正要砍向云清絮的脖頸時,云清絮學著剛才對待那茶樓掌柜的作,抬起右,狠狠踹向的后腰——
“唔——”
薩仁悶哼一聲,罵聲還未溢出來,整個人便從馬背上甩飛出去,撞在一旁的路牙子,連滾了十幾圈后,脖子一歪,死當場。
,滲了一地。
縱馬追過來的玄翼,看到這一幕,眸中墨堆疊,分辨不出喜怒。
若是為了追擊羌門的余孽,他應該停下來,先將這尸首給帶回去,給底下的人來問詢。
那個明顯站在羌門對立面的霍夫人,應該只是個被牽連的路人。
有膽殺人奪馬,自然也要有本事承擔后果。
跟羌門這種勢力牽扯上,糾纏不休的,縱然被拖累死,那也是活該,自找死路。
心里這般想著,但不知為何,玄翼勒著韁繩的手,遲遲無法松開。
沒辦法做到扭頭就走。
他能看出來,那位霍夫人的狀態不對勁。
任由這麼不管不顧地沖出去,只怕……有死無生。
罷了。
就當是為了查案。
查清楚跟羌門糾纏不休的緣由,再順帶盤問一下,與攝政王府消失的紫竹杖一模一樣的竹子,為何會出現在的馬車中。
“駕——”
玄翼勸說完自己后,縱著快馬,追了出去。
……
云清絮下的馬,沒有人引路,跟瘋了一樣,橫沖直撞。
玄翼一直追到了玄武門前,眼看馬兒要沖向皇城的守衛時,才變了臉。
眼底過不可思議的震驚之。
瘋了嗎?
這位霍夫人想死直說就是,何必選這麼一個萬箭穿心的死法?
按照皇城的律令,這個沒有沒有爵位更沒有陛下傳召的平民子,若過前面那條紅線,不論是誰,都視為對天子的大不敬,迎接的,是暗衛的萬箭穿心。
馬蹄,即將踏過紅線。
玄翼的反應,比大腦的反應更快,迅速抬起手中的弓箭,飛箭出,正中那馬兒的右,馬一個趔趄,將躺在它背上的云清絮甩了出去,它則在劇痛之下,撞上了拿刀的侍衛——
云清絮的雖然飛了出去,但卻落在了路邊的篷布上,并不致命,滾了一圈,跌進草叢里,融到夜中,無聲無息。
皇城的守衛斬了那頭畜生后,便提著刀向云清絮走去,正要盤問這個膽大包天的子,為何敢強闖皇宮時,看到了騎著馬兒緩步過來的玄翼,眸巨變,長刀往地上一橫,立刻磕頭請罪。
“攝政王恕罪,末將一時不察,險些讓此人強闖皇宮……”
“無礙,給本王吧。”
玄翼沒有多言,走到云清絮旁,提著生死不知的軀,像提著一件貨一樣,丟在自己的馬背上。
接著,自己也上了馬車。
在侍衛驚疑不定的眼神中,緩緩離開此地。
長街無人,月昏暗。
烏云將朦朧的月映照著,夏日灼熱的晚風,和四周寂寂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吹奏出一曲不知名的樂章。
馬兒走的極慢。
玄翼不知道為什麼,心忽然變得很平靜。
那種平靜,不是從前的死寂,更不是空無一的禪靜,而是像……像合適的鑰匙落進了合適的鎖芯子里,像年時被弄丟的書信,在十幾年后,在一個古井無波的夏日里,忽然被他從落了灰的柜子里翻出來,輕上面的灰塵,看到了年時的字跡……
微風拂,子染了的發,吹在玄翼臉上,有些。
他下意識地,將那擾視線的長發推到一邊,看了一眼這位霍夫人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