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沈思慧生日那天，含城下了那一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雪勢不大，蘇沐從夢里被凍醒，迷迷糊糊去拉邊上的窗簾，看到那銀裝素裹的世界，潔白如玉的雪花，像是月宮桂樹上飄下的玉葉，亦像是被吹散的公英，沉沉浮浮，不堪一擊。

手拉開窗戶，外頭大片冷清的風卷了進來，一下就清醒了。

這一天格外的冷，蘇沐裹了件很厚的淺杏羽絨服，脖子上的圍巾裹了一圈又一圈，堪堪遮住整個小巧的下，只約出淺淺的五來。

下午放了學蘇沐很早就回家了。

走在路上的時候，行人匆忙，人煙寥寥。

經過那條小巷子，卻總覺得有人跟著自己。

黑馬丁靴踏進雪地里的時候響聲微妙，故作鎮定的往前走，耳朵卻刻意去聽后的靜。

很細微、很細微的“滋滋”聲，難道真的有人跟了自己一路？

蘇沐臉一白，猛地就回頭。

“咚——”一聲響。

有只白貓從自己后慌忙逃竄，飛快跳到一邊垃圾桶上，跑了。

空的巷子，除自己外空無一人。

蘇沐用手捋了捋口，松了口氣。

是自己想多了……

*

蘇沐打著傘，子一團，站在公車站臺下，鼻尖通紅，角氤氳著白氣。

不時有路人偏頭過來打量，眼里著好奇和驚異。

有些窘然的把傘收了下來，神態微赧。

原來……下雪天是不用打傘的麼？

因為下雪，公車晚點了，蘇沐上公車的時候，雪花還是飄到了服上，手指輕輕一抹，就了潤一片。

車上還有空位，坐下時往窗外一。

卻驀地看到站牌后有什麼人“唰”一下閃過，作太快，像是人的錯覺。

*

回到家里。

蘇沐將提前就給沈思慧準備好的生日禮拿出來，是一個別致小巧的木質音樂盒。

下午時分，雪逐漸散開了。

窗臺上起了霧，蘇沐忍不住用手指去。

卻就是在這時候看到了樓下的鄭麗文。

和邊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中年男人。

男人在后追著鄭麗文，堅持將上外套披在上。

樓道下，鄭麗文偏頭拒絕，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

最終鄭麗文上了樓，男人看著的背影好久，才轉過離開了。

窗戶的隙被外頭風吹開，一陣猛烈寒風死死打在臉上，蘇沐目僵了一秒。

時間太快，蘇父在世時，鄭麗文跟他關系很好，鮮爭執，兩人互相鼓勵扶持，更像是生活上的朋友。

蘇父去世這麼多年，蘇沐突然之間面對這樣的事，惆悵仍然會容易支配自己的緒。

從臥室出來的時候，鄭麗文剛好開門在玄關鞋。

“媽媽，我朋友過生日邀請我去，我要出去一會。”

鄭麗文沒作聲，手指在系的鞋帶上來去，好半天卻打了個死結，手足無措的看著。

原來的心也是的。

蘇沐走過去，蹲在面前，纖細的手指三兩下將結解開，就著鞋幫鄭麗文了下來。

“沐沐……”鄭麗文喃喃道。

蘇沐將鞋子放好，站起來時淡淡笑著：“媽，如果遇到合適的人就過吧，我支持你的，你辛苦太久了，偶然也該有人幫你分擔一下了。”

“你……你都看到了？”鄭麗文驚訝，又有些不好意思。

蘇沐輕輕應了聲，沒多言就穿好鞋開門。

鄭麗文突然拽住的手，臉上有了笑意：“沐沐，謝謝你理解媽媽，媽媽真為有你這樣的兒高興！”

走到樓道邊上，鄭麗文的聲音又有些言又止：“對了，你哪個朋友過生啊？男的的？”

“同學。”答。

鄭麗文明顯松了口氣，囑咐道：“那你早點回來啊，別玩太晚了，注意安全。”

*

打出租過去大概走了接近半個小時，司機被門衛攔下。

這才看清，沈思慧家是一整幢風格優雅別致的別墅。

蘇沐走下來的時候，完全被面前的沈思慧驚艷了。

帶著白絨小球的淡黃披肩，頭發拉直后長長披在腦后，皮鞋锃亮小巧，走過來拽住蘇沐手臂的時候，還能看到今天特意畫上的點點淡妝，顯得整個人青春靚麗、彩照人。

“等你好久了，蘇沐沐，今天可真冷。”沈思慧一邊說一邊把手往蘇沐脖子里蹭。

蘇沐被凍得“嘶”了一聲，也不甘示弱，抓起一團雪就往沈思慧上扔。

“悶聲做大事啊，蘇沐沐？”沈思慧故意眼睛瞇得壞壞的，回頭就突然撈了一大坨雪朝扔去：“看你還敢不敢砸我！”

兩人互相追逐著打鬧了好一會兒。

期間有沈思慧其他朋友陸陸續續也來了。

還差最后一個。

所有人站在一團，等謝哲。

沈思慧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下去，眉頭擰在一起，招呼大家進屋去等，自己卻仍然站在原地，時不時長脖子看向遠。

雖說進屋，但主人都沒進去，誰也沒有，就這樣站在冰天雪地里干等著。

沒多久，有些抱怨聲就出來了。

“怎麼回事啊，為什麼還不進去？”

“聽說還有個人沒來，思慧在等人。”

“誰這麼大面子啊，讓大家伙兒等他一個？也太不守時、太不把別人生日當回事了吧？”

說到后頭議論聲就開始跑偏了，沈思慧的臉也隨之越來越黑。

蘇沐不安的去扯的手指。

沈思慧回頭沖自己笑了下。

沒一會兒，管家也走出來催促：“小姐，您讓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什麼時候開始？”

沈思慧手指蜷在一起，咬著道：“再等一會兒。”

管家一走，沒一會一個中年人穿著一襲雍容端莊的著走出來了，眉目間著冷傲，面容盡管是在這個年紀也保養得極好，人也不顧這些人，兀自皺著眉頭朝人問：“怎麼還不開始？那麼多人等著呢，趕快辦完得了，你爸一會回家還要休息……”

沈思慧沒瞅，直接無視掉面前這人。

顯然這人就是沈思慧的后媽。

人見沒說話，憋得臉也紅，但顧著還有蘇沐這個旁人看著，只得忍下口氣走了。

冰天雪地的銀世界里，了紛擾，只剩下蘇沐和沈思慧兩人站在一起。

過了好久，像是如夢初醒般沈思慧拿起手機不停撥那個號碼，機械的聲音一遍又一遍響起，無人接聽，不耐煩地在原地走來走去，試圖把心的焦躁不安藏起來。

可是下一秒，突然有個人影顯了出來。

蘇沐扯了扯手臂。

沈思慧猛地一抬頭，在見到來人的時候，的眼就那麼突然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