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越來越親近，越來越相信。但與此同時，央云所剩的時間越來越。

擔心的不是任務時間，系統給的時間還有三個月，只剩下三滴眼淚，不管怎麼樣都有辦法拿到。

但在人魚宮殿的周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水。

在水之前，央云喝下能在海底呼吸的藥水，那瓶藥水的效果快要消失了，如果再不離開……

有可能會被永遠困在海里。

要不要在他面前死一次，迫使他拿出那顆眼淚，或者想辦法讓他哭一哭？

在央云思索之際，扶禔不知道從哪里回到邊，那條寬大的尾假裝不經意的，輕輕掃過的。

他的心看起來很好。

“明天所有人魚都會洄游到故鄉，你要一起來嗎？我想讓你見見我的家人和朋友們。”

“你的家人？”

雖然這種想法有點不太禮貌，但一直以為他沒有親人，甚至可能沒有同類。

“海底的生態很不穩定，所以每片海域都需要人魚來維持秩序。”

看出了央云的疑，扶禔道，

“原來每片海域都住著幾戶人魚，但后來人魚數量越來越。一條人魚要看管一片，甚至好幾片海域。”

這樣的結果，就是每只人魚都要面對無盡孤獨，無邊海水，只有在回溯那天才能見到其他人魚。

在其他的日子里，他覺自己好像被關在漆黑的房間里，這里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彩。

他時常在想。

會不會有一天，他會被這沉默的黑暗瘋，像那些生病的人魚一樣——

對外界的刺激再也沒有反應。或者出現自殘行為，開始攻擊其他人魚。

但現在不會了。

他的海底掉下來了一只小巫，像從星穹落下來了一顆星星。

扶禔學著人類表達親昵的方式，輕輕著央云的臉，用力深吸了一口氣。

溫暖的，鮮活的，可的，歡喜的。

一種生怎麼能好這樣。

被當貓吸的央云：“……”

[滴，目標人扶禔，好度+5，當前好度91。]

到了洄游這天，扶禔一大早就在央云邊繞來繞去，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有些人魚害怕人類……也怕巫，沒有關系的，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大家都很友好，你不用張。對了，聽說最近出生了幾條小人魚，你肯定能和他們玩到一塊去。”

他一邊說著，把一顆珍珠塞進了央云里，

“這能讓你在水下呼吸。”

扶禔不知又想到了什麼，他雙手捧著央云的臉，裝出兇神惡煞的表，恐嚇道：

“這不是我的眼淚，你可不要想著逃跑，不然我就不給你眼淚了，讓你就這樣……”

那個“死”字扶禔沒有說出口，他想了想，覺得他還是更喜歡活著的，會給他講故事的。

央云雙手在他手背上，朝他微笑道：

“我不會跑的，我還沒親眼見過人魚掉眼淚呢。”

扶禔臉微紅，他小聲反駁著，

“人魚是不會掉眼淚的。”

他反握住央云的手，再也沒有松開，就這樣帶著央云穿過幽暗的海底。

這里很像陸地，平原與峽谷接連起伏，有魚蝦群的生樂園，也有空曠死寂的淤泥墳塋。

終于，穿過冷熱替的洋流，他們回到了人魚的棲息地。

“小禔來了？”

一條中年人魚游了過來，看到央云出驚訝的表，

“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扶禔點頭，將央云介紹給了他們。和他預想的一樣，他們很快接納了央云。

他看著小人魚簇擁著央云，聽著邊的歡聲笑語，著熱鬧的氛圍。

在這片難得干凈、溫暖、清澈的海域，他站在原地，近乎癡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如果，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忽然有一團霧擴散了出來。

咦？

扶禔僵地轉過頭，在他面前，天堂在一瞬間變了地獄。

在他很小的時候，曾經見過一次人類獵殺人魚的場景，但眼前的景象比他當年所見還要可怕。

所有74條人魚扭曲著，面目猙獰地相繼死在海里，他們有的仰面漂浮在水中，有的一頭撞進海底泥沙。

他們絕地著手，聲凄厲痛苦。

那一條條彩鮮艷的尾變得灰暗，上面出現被腐蝕的痕跡，鱗片掉落，皮分離。

在這片煉獄之中，他看見了央云。手上還拿著一個玻璃瓶，瓶口的蓋子被打開，里面擴散出詭異的。

“為，什麼……”

扶禔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神極為茫然。

“我想試試看，人魚是不是真的不會流淚。”

央云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語氣失，

“原來真的不會呀。”

的聲音依舊溫好聽，帶著無辜的殘忍。

扶禔腦中的那弦忽然崩斷，他撞向央云，抓著央云肩膀將按在海底。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就那麼想要眼淚嗎？我會給你的啊！”

他的聲音里帶著崩潰和癲狂，

“我不會讓你死的，為什麼你不相信我？為什麼要殺了他們，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還是說在你眼里，他們本不算生命，跟眼淚比起來一文不值——”

一顆珍珠浮現，在水里緩慢落下，央云抬起手，將那顆珍珠收進掌心。

“你這不是會哭嗎？”

好像察覺不到他的痛苦，依舊笑盈盈的。

是的，他是殘缺的人魚，沒用的，可悲的……沒能跟上族群的進化，讓他被欺騙，被利用，被……嘲笑？

“哭得很漂亮，像明的小水母。”

他不明白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巫是沒有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