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來得特別遲。

風不算涼，灑在上暖暖的。

安曉只穿了一件厚衛，把帽子拉到腦袋上，領著母親進監獄的探監室。

隔著欄桿和玻璃，監獄里的安南消瘦了很多，頭發剃得很短，憔悴得不樣子了。

看到安母，安南拉下眼鏡，抹掉眼淚。

安母拿著話筒，哭得發抖。

安曉就站在后面，背靠墻壁，雙手兜衛的口袋里，靜靜看著監獄里的哥哥，面無表，滿眼失。

安母一邊說，一邊哭。

安南也在玻璃里面哭。

安曉心煩意燥，側頭向窗外，目瞭外面那高高的五米圍墻，圍墻上的帶電網是那樣的刺眼。

的心，也像被困了這高高的鐵窗里面，永遠得不到自由了。

探監時間15分鐘。

這是安南判刑后，第一次過來，安曉是因為母親目不識丁，不會坐車過來，也怕緒過于悲傷出現意外，才帶過來的。

否則，是不想見這個渾蛋的。

時間過了十分鐘，安母著眼淚，走到安曉邊，“曉曉，你哥哥有話想跟你說。”

安曉目不斜視地著外面，“我不想聽，你看完了嗎？看完咱們就走吧。”

安母淚流滿面，拉住安曉的手：“曉曉，他始終是你哥哥，他做過很多錯事，但法律已經懲罰他了，還有五分鐘而已，你快去聽聽你哥想跟你說什麼吧，媽媽求你了。”

安曉心如磐石，氣惱道：“媽，你求我請律師幫哥哥做辯護，我也如你所愿了。八年的刑期是律師爭取來的，但也是晚夕對他的寬容。我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安母泣著要往下跪，“媽媽求你了。”

安曉快速拉住的手，扶著不讓跪，“媽，我是你兒，你非要這樣折我壽嗎？”

“你哥哥想跟你說句話而已，還有四分鐘，探監時間就到了……”

安曉氣沖沖地甩開母親的手，繞過，走到椅子坐下，拿起話筒放到耳邊，目清冷，向玻璃窗里的安南。

“對不起，妹妹。”安南率先開口，聲音里滿滿都是愧意。

安曉語氣冷厲：“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媽媽，你對不起你自己，你最對不起的是晚夕和尤瑾。”

安南點點頭，“是的，我對不起他們。”

安曉冷嗤一聲，很是無語，沉默下來。

安南紅著眼，淚閃爍：“我聽媽媽說，是晚夕借錢給你，你付了爸爸二十萬才讓媽媽順利離婚，幫我請律師的錢是晚夕的，買房子的錢也是晚夕的……”

安曉紅了眼，越聽越覺得難，沖著話筒罵道：“所以，你覺得你以前對做的事，還算人嗎？連我都覺自己我都不是人了。”

“我后悔了，妹妹，我知道錯了。”安南扯下眼鏡，著淚悔不當初，“是我太急功近利，太想出人頭地，太想攀上吳薇薇這個高枝了，想改善我們的家庭，所以才忘恩負義去幫助吳薇薇，做了很多傷害晚夕的事。”

說到最后，安南低下頭，哽咽道：“晚夕幫我改的論文，才讓我有了出國留學的機會，有了的幫助，才有了我職業的輝煌，是我太貪心了，我真的很該死，我現在每一天都活在后悔當中。”

安曉的淚水一滴滴落在慘白的臉頰上，狠狠瞪著他：“你知道嗎？我最恨的是你利用我和晚夕的去傷害。離開的那三年，我跟尤瑾一樣都怨不辭而別，怨不把我當閨。即使后來聯系上我的時候，也沒說過你一句壞話，甚至怕我自責，一直都沒告訴我是我間接導致差點沒了兒的。”

安曉抬手抹掉淚水，嗓音沙啞哽咽，心痛得聲音在發，“若不是尤瑾后來重新調查這件事，找到我問來龍去脈，我至今還被你蒙在鼓里。我真的不敢想你會這麼卑鄙，我的手機發信息引見面，你為了幫吳薇薇，甚至想打掉已經七個多月的寶寶，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若不是看在媽媽的份上，我寧愿你死在監獄里，我也不會再幫你。”

“你出來后，也請你離我遠點，我沒有你這種哥，我們兄妹緣盡于此。”

安南點點頭，承認自己犯下的錯，也無面對安曉。

他悔悟道：“妹妹……我跟吳薇薇結婚之后，做生意賺了點錢，我存起來，你把錢拿出來，你和媽媽留一半，剩下的一半幫我補償給晚夕吧。”

安曉不屑：“那是你和吳薇薇的夫妻共同財產。”

“的刑期比我長，而且我們早已離婚了，離婚財產早已分清楚。”

安曉愕然。

“錢在媽媽丟失的工商卡里。”安南看著剩余不多的時間，著急忙慌到：“你拿媽媽的份證去銀行補卡，碼是你的生日，里面有五百多萬……你們留一半，剩下的全幫我補償給晚夕……”

時間一到，通話突然中斷。

獄警走進來，說了些話。

安曉聽不到里面的聲音，只見安南抱著頭，離開座位，蹲在角落里等待其他獄友的到來。

安曉站起來。

安南對著喊口型：幫我把錢補償給晚夕，對不起，妹妹，對不起……妹妹。

沒有聲音。

安曉隔著玻璃看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毫無尊嚴，毫無自由，穿著獄服抱頭下蹲的模樣，淚水再次忍不住溢出來。

人就不能犯錯。

一旦犯錯，真的是毀全家。

安曉放下電話，轉著窗外，抹掉眼淚，走過去牽上母親的手，離開監獄。

帶著母親去了銀行，補回丟失的舊卡。

果然，里面存有520萬。

為了這些錢，哥做了太多錯事，走了太多彎路。

安曉跟母親商量一下，只留下20萬，其他的錢全部轉到顧晚夕的銀行卡里。

安母雖然弱無能，但心是善良的，馬上同意了。

安曉給微信發了一條信息：“晚夕，五百萬是我哥給你的賠償，雖然這遠遠無法彌補對你犯下的罪，但這是他的意思。我欠你的錢，會努力工作慢慢還的，跟這筆錢不混為一談。”

顧晚夕回道：“我沒有起訴要求民事賠償，為什麼給我錢？”

安曉：“我知道你不缺錢，但我哥缺懲罰，這錢你必須拿著。”

顧晚夕：“是你哥哥的意思？”

安曉：“我們今天去探監了，是他的意思。”

顧晚夕：“好，那我收下了，希他在監獄里好好改造，出來重新做人，浪子回頭金不換。”

安曉回了一個齒的笑容表包。

可屏幕前的安曉，眼淚早已溢滿眼眶。

總是表現出樂觀向上，開朗活潑，可又是那麼小心翼翼地維護這段友誼，心里卻苦得發酸。

很珍惜顧晚夕。

兩人份太過懸殊，對待友誼上，看似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可最小心謹慎的卻也是。

顧晚夕什麼也不說，以為什麼也不知道。

只想讓毫無負擔，毫無力，繼續維持兩人曾經那份單純的友誼。

而現在什麼都知道，卻假裝什麼也不知道。

心里滿是對晚夕的愧疚和歉意，有力，有負擔，有說不盡的苦楚和酸。

在晚夕面前強歡笑，繼續做那個沒心沒肺又大大咧咧的好閨。

可再如何努力維持，心的自卑和愧意讓的心變得不純粹了。

以至于漸漸的不再主聯系顧晚夕。

也沒臉去找。

有時候太過寂寞，太過想念這個閨，會在的朋友圈看看的態。

讓苦笑不得的是，顧晚夕不發朋友圈，社也不更新。

偶爾發點東西，還全都是學上的。

以至于只能到尤瑾的朋友圈去看。

尤瑾的朋友圈全是老婆和兒的視頻和照片。

看到顧晚夕笑容燦爛，滿眼幸福，看得滿眼潤，笑容卻無比開心。

顧晚夕給發的信息，也假裝看不見。

顧晚夕太忙了，邊還有兒和老公，還有哥哥和爸爸。

每個家人都很需要的陪伴，估計時間久了，就慢慢忘記了。

年底發了分紅和雙倍工資，

稅后到手差不多十萬元。

安曉一分沒留，還從僅有的幾千存款了湊了個整十萬，全部轉到顧晚夕的支付寶里。

然后，在備忘錄里記下欠還款總賬。

顧晚夕微信秒發過來。

“曉曉，這次為什麼還這麼多錢？不是說好分期一百年還清嗎？”

安曉背著包，離開公司。

走去地鐵站的路上，看著信息猶豫了好久，才回道：“年底雙糧，今年分紅也多。”

隨即，又發了一條，“去忙了，下回聊。”

發完這條信息，把手機放包里。

十二月的冷風呼呼刮來。

南方是冷，了脖子，雙手扣進外套的口袋里，仰頭看向前方。

被面前攔路的人嚇得腳步一頓，愣住了。

顧晚夕就站在面前，臉上著溫的笑容，眉眼帶著笑意，“去坐地鐵的功夫也沒時間跟我聊天？”

安曉被穿，忍不住笑了笑，三個月沒見，再看到顧晚夕，眼底驟然了，心臟怦怦跳，手腕脈也發。

安曉著微笑，含住淚，對視好片刻，實在沒忍住，邁步走到面前，抱住，把臉埋在肩膀里。

顧晚夕也抱著，輕輕后背，“在忙什麼呢？這三個月都不怎麼理我。”

安曉沒回答的問題，聲音微微哽咽，“你不忙嗎？怎麼有時間來找我？”

顧晚夕輕笑：“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忘了嗎？”

安曉真的忘了。

白天上班，晚上在家里兼職寫文案賺錢，還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什麼日子？”安曉緩緩收手臂，覺好久沒抱過了，甚是想念。

“你生日啊！”

安曉本來忍住的淚，再也止不住，閉上眼，緩緩出來，從臉頰上緩緩落，滴在白皙的下。

今天是生日嗎？

真的給忘了！

母親到寫字樓做保潔，早出晚歸，似乎也忘了。

安曉潤潤嗓子，故作淡定：“你給我發條信息祝賀一下就好，你這麼忙，何必特意跑來一趟呢？”

“我再不來找你，你都想不要我這個閨了。”顧晚夕看了的心思，毫不避諱地抱怨。

“胡說什麼呢？”安曉推開，轉背對著，抹掉眼淚。

顧晚夕一拐一拐地轉到面前。

安曉看到走路不太順暢，突然張起來，“你腳怎麼了？”

“昨天崴到腳，還有點點疼，沒事的。”顧晚夕解釋。

安曉憂心如焚，蹲下啦腳：“讓我看看。”

顧晚夕推手：“真沒事，看過醫生了。”

“怎麼會沒事？崴到腳可大可小，疼嗎？快讓我看看……”

顧晚夕忍不住笑了笑，“你怎麼比我老公還張。”

安曉不死心，非得拉起的腳，扯下的子，看到無恙，才安心。

“你腳傷了，為什麼還要特意過來找我？”安曉扶上的手臂，“你開不了車，誰送你過來的？尤瑾嗎？”

顧晚夕指著不遠的豪車，“本來是我老公要送我過來的，但被我哥搶了這機會。”

安曉順著顧晚夕指的方向看去。

哥？顧皓澤！

心房莫名的張，從車輛后面看不到顧皓澤的影，緒莫名低落下來。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扶你上車，你趕回家。”安曉抱怨的口吻嘀咕：“你要是在我這里再出點什麼意外，尤瑾要我命的。”

“有我哥和你在，我能出什麼意外。”顧晚夕靠在手上，慢慢往前走，“蛋糕也買了，禮也買了，一起出去吃大餐吧，我請。”

“外面吃飯太貴，我回家吃就行。蛋糕和禮我也收下了，家里沒什麼好菜，就不留你吃飯了。”安曉說得毫不客氣，確實是閨之間才有的坦然。

只是，這話聽在顧晚夕心里，很是難過。

難過的不是安曉不留吃飯。

而是曾經那個發工資就想犒勞自己吃大餐的孩，茶炸想吃就吃，服包包從不虧待自己。

如今，卻被生活得沒了活力。

了曾經那種意氣風發的無憂無慮。

顧晚夕著微笑，故作生氣：“我蛋糕都買了，沒好菜我也要去你家蹭一頓飯，要不然我不就虧了嗎？”

這話從顧晚夕里說出來，安曉直接被逗笑了。

能覺到顧晚夕一直在很努力維系們的，即使覺得自己不配。

心疼顧晚夕向下兼容。

同時也很。

快走到車旁時，顧皓澤下車，拉開后坐車門，抬眸看向們。

安曉抬眸，對視上顧皓澤的眼睛。

他穿著淺棕中長款薄風，風度翩翩，優雅矜貴，那雙溫的眸子溢滿炙熱的，雖一個字也沒說，卻給人一種暖暖的覺，在這寒冷的冬天里注一抹似的。

顧晚夕坐進去，挪里面座位。

安曉頓了幾秒，深呼吸一口氣，“好久不見，顧醫生。”

顧皓澤沒回應這句客氣的問候，溫沉的嗓音地說道：“生日快樂。”

安曉心里暖暖的，“謝謝。”

坐車廂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