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賽場, 宋郁安靜一秒，隨后輕輕應了一聲，又不再說話了。

燕棠察覺到了他這突如其來的沉默，還想說些什麼，可另外兩位同事已經坐上了車。

裝甲車再度啟，往回程開去。

抵達營地時剛過下午，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來運卸獵，同行的同事興沖沖要跟去理廠看狼牙加工。

燕棠被宋郁扶著下車，等穩穩踩在地面上時，他還沒有放手。

安靜地被他握著手腕往里走，也不問要去哪里。

營地這時候的人還不多，一路上都沒看見人影，等路過餐廳的時候忽然見同樣已經狩獵回來的宋璟。

宋璟見他倆湊在一起，好像一點兒也不意外，非常淡定地問：“剛回來啊，要不要去餐廳吃點兒東西？”

宋郁：“不用，我們有自己的事，等會兒讓人送餐就行。”

“我現在準備過去餐廳，需要我讓人給你們送點兒嗎？”

見親哥主提，宋郁也毫不客氣。

“行啊。要鹿皮餡餅、蜂蛋糕和紅茶，紅茶要配檸檬和蜂，蜂最好拿小罐的過來。我要魚子醬三明治就行，如果有酪拼盤也給我們一份……”

燕棠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就連在家跟父母相，都一直被要求“自己的事自己做”，這會兒見宋郁理直氣壯地提出這麼多要求，還幫也要了一份，心里瞬間有些不好意思。

下意識看向宋璟，見他正在用一種類似“煩人的二胎”的目盯著宋郁。

“要求那麼多，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因為你說幫我們餐。”

幾秒后，宋璟淡定開口：“行，知道了，兩份一樣的。”

說是這麼說，等燕棠被宋郁帶到住之后沒多久，營地的送餐人員就推著餐車敲響了門，把兩人喜吃的東西端到餐桌上。

等送餐人員走了，宋郁關上門，練上鎖。

“為什麼又要上鎖？”忍不住問。

宋郁把鑰匙收進口袋，相當坦然地說：“因為你很擅長逃跑。”

他早年眼睜睜見從自己面前溜走好幾次，不是逃到門外就是他自己被關在門外，如今在這方面經驗相當富。

宋郁的住也是木屋，相比員工們兩人一間的木屋空間要更大，上下兩層，像一獨立的別墅。

墻壁壁爐運作，室溫暖，燕棠把外套下，坐在餐桌旁一邊吃東西，一邊看宋郁。

他換下了厚重的獵裝，換了寬松的，松散閑適地坐在對面，上午那狩獵時凌厲的氣質終于散去幾分。

“我爸爸說昨晚到你了，還夸了你。”

燕棠有些意外，“夸我？”

“他說你有想法，很踏實，對市場的判斷也很好。”

宋郁看向，“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和人打道，這幾年工作應該比我想的還要辛苦吧。”

燕棠笑了笑：“我以為你在爾曼斯克那時候就知道了。”

他說：“人總是先了解道理，再會到道理的深意。那時候想明白了一點，但沒有徹底想明白。”

說到這里，宋郁沒有繼續說了。

他手邊一側的桌面上散落著幾盒藥品，不遠的沙發上還搭著燕棠送來的護膝。

燕棠收回目，喝了兩口紅茶，試探地問：“你的傷況怎麼樣？”

“可以正常走路，但如果進行大強度訓練，還是會出現炎癥。”

宋郁并沒有避諱。

“國那邊的康復團隊怎麼說？”

他看向，“你想去沙發那里坐近一點兒聊嗎？”

燕棠沒想到，宋郁口中的“坐近一點兒”，竟然是坐在他的上——坐，面對面，被他牢牢的扣住腰側。

他力氣大，捉住跟拎仔似的，等燕棠反應過來時，已經坐了下來。

哪怕在前兩年為數不多的接里，他們都沒有這樣親近過。

這闊別已久的親姿勢帶來某種輕無聲的信號，讓燕棠心頭一。

“我這次是要回莫斯科定居。”

這第一句話就讓愣住了，“那你的治療怎麼辦？”

“在國已經盡力治過了，醫生說后續的恢復況因人而異，繼續留在那里的意義不大。”

燕棠聽明白了，輕聲說：“那至盡力了。”

“是，至盡力了，現在回莫斯科也談不上后悔。”

又是話里有話，燕棠對上他清淺的目，又聽他說：“現在該到你說話了——想了一晚上，想清楚我昨天在獵場真正想說的是什麼了嗎？”

輕輕點頭，卻沒開口。

宋郁說：“你要說出來。”

他眉眼間明明是平靜的神，卻帶有像狩獵時那樣無聲的迫。

——宋郁不像以前那麼笑了。

這讓燕棠到另一種張，以至于那個明明在心中出現的答案也再次變得不確定起來。

鎮定的態度在這種變化之下開始搖，目也下意識閃躲著。

于是在此時，被宋郁牢牢抱在懷里的姿勢發揮了作用——燕棠無可避，被他輕輕松松的著抬頭再次和他對視。

“說出來。”他再次催促。

房間陷片刻的安靜，燕棠才緩慢開口，聲音細如蚊吶。

“……你心里一直有我，并且還想和我在一起。”

燕棠想起小學時被老師點名發言時的慌張心，而在聽說出答案的這個人，竟然還是自己曾經的學生。

而此刻，曾經的學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追問：“我為什麼還想和你在一起？”

“因為……因為你還喜歡我。”

“你甩了我幾次？”

“也許那不算甩了你。”辯解。

“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

“……三次。”

宋郁的語氣很平靜，就這麼把他們之間最敏的往事揭開，明明白白地攤在兩人面前，認真回答。

“被你甩了三次還找回來，只是喜歡嗎？”他又問。

燕棠垂著眼，BB囍TZ像一個沒自信的學生明明著正確答案，卻百般猶豫，不敢說出口。

宋郁也不作聲，只是看著。

仿佛不說，兩人就這麼在這里耗到天荒地老算了。

良久，燕棠才開口，很輕很輕地說：“你昨天想跟我說的其實是……你上我了。”

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語氣里難掩忐忑不安。

可話音剛落下，卻看見宋郁終于笑了。

這一回不再是那種淺淺的、轉瞬即逝的笑。

他的眸變得清又和，在室線下，瞳孔泛起如蜂般帶著甜意的澤。

純粹得幾乎就像燕棠第一次給他上課時所見的那樣，似乎還帶有幾分年般的青和熱忱。

他注視著，鼓勵道：“為什麼那麼小聲？再說一遍。”

“你上我了。”燕棠的睫輕輕著，音量稍稍大了一點兒。

當年在給宋郁補習時，偶爾會像這樣拷問他。

往往是在宋郁記不住一些反復強調過的知識點，或者偶爾叛逆心起不愿意死記背的時候。

而當他終于按照要求，填對了題目的時候，那時的燕棠總會打心眼兒里舒了口氣，然后夸他——

“你真厲害，都答對了。”

宋郁輕輕捧住的臉頰，低下頭湊近，夸獎。

就像曾經對他那麼做的一樣。

燕棠忽然覺得有什麼哽住了的頭，隨后是一鋪天蓋地地淚意涌上眼眶，像春汛決堤前的預兆。

宋郁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起，有條不紊地說著。

“那現在到我了——昨天你那麼生氣、那麼難過，是因為你也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對嗎？”

安靜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所以我們把最大的問題解決了。”宋郁在這時說。

燕棠這時才反應過來——宋郁竟然是在跟好好地解決問題。

愣愣地看了他幾秒，見他又出了一個甜甜的笑，甜得和記憶中并無二致。

“不然你以為我在做什麼？你以為我昨天是要故意找你撒氣嗎？”

他相當直白地說。

“我說過我們不一樣。這幾年里，我一直在想怎麼解決問題，但你一直在想怎麼解決我。”

“我沒有準備解決你！”燕棠終于反駁，“我只是……”

坐在宋郁的懷里，這接親又溫暖，讓沒法再像昨天那樣按照之間最薄涼冷酷的邏輯去思考。

“你只是做好我隨時要放棄的準備，這是一個道理。”

宋郁破了，但隨即又輕聲說：

“但昨天聽你說了那番話，我想這也有我的問題。在你的角度上，也許解決我比解決問題更容易。在爾曼斯克的時候，我以為你只是想要追求事業，沒想過你還有那麼多的不安，會擔心我有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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