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里總會有些，這沒什麼奇怪，只不過對于這個家族的，似乎林則比他這個小爺知道得還多。

顧林玨如是跟他說了，林則卻意味深長地搖搖頭，笑一笑說道：“玨小爺，你這樣好。”

他打了個酒嗝，喃喃說道：“好。”

起碼他不出風頭，手腳干凈，也沒什麼爭權奪利的心思，所以既沒有威脅，也不會深陷于迷局當中，招致禍端。

要不然，在林家，除了自己效力的主子，他哪敢跟別人多說話？正因為顧林玨的獨善其，才算是林家唯一能說上幾句話的人了。

林則這麼一想，心里對顧林玨就多了點親近的意思，于是說道：“玨小爺，你是我帶進林家的，終歸有點不同，我跟你多一句——你可要防著點，防著點邊的人。”

顧林玨微微疑地看著他，只見下一刻林則就翻了個白眼，死人一樣趴在了吧臺上。

這意味著提點到此為止，且不說他真的已經爛醉如泥，就算顧林玨真把他弄清醒再問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麼結果。

但是他趴下沒多久，顧林玨就覺到周圍形勢不對。

他對于危險有著敏銳的直覺，想想林則說一直有人在追著他，意圖置他于死地，想必現在要趁他酒醉鉆空子的就是這些仇家。

顧林玨側頭看了一眼林則。

他比以前瘦了一些，但是材依舊高大魁梧，與之不相稱的是那張俊秀而白皙的臉顯得過于巧，見過他的人都會對這一點印象深刻。所以那次祁蒼和他被母親支出去買東西，他們回來的時候正好遇上林家的人上車離開，那麼一伙人中，祁蒼一眼就認出了他。

“祁非死的時候，他也在場。”祁蒼后來跟他解釋道。

所以祁非的死他也參與其中，那時候他到底在為誰做事？又擔當什麼樣的角和職責？

無論如何，他都得帶著活的林則去見祁蒼。到時候無論他想不想說，祁蒼想知道的，總會有辦法。

心里打定了主意，顧林玨轉過，看著危機環伺的酒吧，音樂仍舊吵鬧，四周喧囂而擁，他卻能辨別出危險潛伏的方位。

他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正準備上前，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本來就在備戰狀態的顧林玨一個利落的擒拿就把這個人死死地在了吧臺上。

“Shit！”只聽那人罵了句臟話，侍應生有點驚訝地看著他們。

顧林玨也不松手，反而更用力地箍著他的胳膊問道：“林璟，你來這干什麼？”

“你能不能先放開我？”林璟怒道。

他的眼鏡都被甩出去，眼前完全是一片模糊，又被在冰涼的臺面上，俊秀的臉都變了形，也不知道自己的高鼻梁有沒有被撞塌，顧林玨這個下手沒點輕重的！

還有強敵在外，顧林玨顧不上跟他多做糾纏，放開他不打算再理會。

林璟一把自己的臉，從侍應生手里拿過眼鏡戴上，又酸疼的肩膀，一把拉住就要上前的顧林玨，低聲說道：“在街頭打架沒人管你，酒吧就不一定了，你打算進局子嗎？”

既然他看到了，顧林玨也不遮掩，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不能全而退？”

林璟松開他：“林家外孫在國惹了事，你覺得這事傳不到外公那去嗎？”

“如果你不在這，也許外公知道得還會晚一些。”顧林玨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邊跟著林家的人？”

林璟過人群往前頭瞧了瞧，說道：“是啊，要不是他們，誰給你理這些事？”

那些人的確已經不見了，想必是林家的人聽了林璟的吩咐直接帶走了他們。

林家公子的面子，當然好用。

擺平了這些人，林璟轉向顧林玨，看見他憂心的眼神，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顧林玨回頭看了林則一眼，不知為何，心中升騰起巨大的不安。

剛剛林則是在確信他邊沒有林家的人時才放下戒心敢一些消息，何況林家還潛伏著他的仇家，說不定就在平日里跟在邊保護林家子孫的這些人里頭。

雖然不知道林則在顧慮什麼，但到底還是走了風聲。

林璟也回頭看了看，說道：“這不是林則嗎？消失了好幾年，你怎麼找著的？”

顧林玨輕描淡寫地說道：“偶遇。”

林璟帶著點看破一個太拙劣的謊言的無奈，說：“林玨，我的眼睛已經好了。”

“所以呢？”

“所以不是瞎子，起碼心里不是。”林璟說：“我也有優良的基因，起碼腦子夠用。你做醫生那麼多年，誰不知道你滴酒不沾，能跑到酒吧來跟人偶遇？”

顧林玨定定地看著他，問：“你想知道什麼？”

“看見我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這？”林璟問道。

顧林玨默了默，說道：“謝謝你那天送俞夢澤回家。”

林璟頓悟地拍了一下腦門，他就說嘛，大半夜把一個孩丟在路邊，即便是對陌生人，也不是顧林玨該有的風度。

敢是早就發現了他，已經打算好讓他幫忙收場了。

“那你讓我看到的這些，到底是你的疏忽，還是你想讓我看到？”林璟追問道。

顧林玨說：“這要看你了，你是打算當作無意間撞見，還是認為這是我的安排？”

“林玨，我們之間不用打這些啞謎。”

“不一定。”顧林玨說：“有人提醒我，要提防邊人。”

“所以呢？”林璟說：”你相信？不怕是挑撥？”

“仔細想想，他說的不無道理。”顧林玨看著他問：“我也是有一段平靜生活的，回想起來，轉折點應該是在我從那場事故里救起你。”

顧林玨雙臂環抱，審視著林璟：“為什麼？林璟，我覺得我了很關鍵的信息，好像只有你能給我解開這個。而且我怎麼想，都覺得那場事故出得蹊蹺。”

林璟說：“林玨，你知不知道，我一向不喜歡回答別人的問題，尤其討厭像現在這樣被當犯人一樣審問。”

眼見顧林玨臉越來越冷，林璟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說道：“不過也有例外，只有一種人能從我這得到答案。”

顧林玨挑眉看他。

“，還得是那種我看得上眼的。”林璟略微得意地說：“你懂我的意思嗎？”

刁難顧林玨并且期待他的反應，是他的惡趣味之一。

只見顧林玨點點頭，毫不遲疑地說道：“如果你說真的，我可以做點犧牲。”

林璟瞠目結舌地著他，怎麼也沒想到顧林玨會這麼回答。

想象一下讓他犧牲之后的效果，林璟渾打了個冷戰，半晌之后才干地說道：“林玨你真是——有讓人驚悚的幽默。”

“你當是幽默也無妨。”顧林玨云淡風輕地解釋說：“我只是會盡力達我的目的。”

林璟泄氣一般看著他，聲音沉寂地說道：“林玨，不管你想知道什麼，我勸你到此為止。林則給你的提示足夠了，而且你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別再給自己找些無謂的麻煩。有些，之所以被掩蓋下去，肯定有為你好的理由。”

“意思是你在這里看到的所有事，也會替我保，是麼？”顧林玨問。

林璟點點頭：“你是對的，韜養晦未必不是件好事。”

有些人未必愿意看見他鋒芒。

“你的眼睛什麼時候好的？”顧林玨忽然問道。

林璟被他帶偏了思路，認真想了想答道：“上次你給我檢查完之后四五天，我早晨睜開眼睛就能看見東西了，怎麼了？”

顧林玨說：“你知道下次發病是什麼時候嗎？”

面對醫學權威，林璟茫然地搖搖頭，等這位專家給自己診斷結果。

顧林玨笑了笑，非常職業化的笑容，有點冷漠和尖銳：“帶著這種像是定時炸彈一樣潛伏在里的病，怕嗎？”

當然怕，不怕又何必躲躲藏藏？何必氣餒自己的弱無用？

林璟正看著他。

“不是沒有治好的法子。”顧林玨接著說：“就看看你敢不敢說出來你到底在怕什麼，那團蒙住你眼睛的黑暗到底是一團什麼怪。”

顧林玨說：“我把你救起來的那個巖里頭是有的，但是你只覺得它黑暗。”

他不再多說什麼，回去看著林則，掏出手機撥出電話：“我找到林則了，怎麼帶回去，你想辦法。”

祁蒼在那邊應了一聲，說道：“地址給我，接引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作這麼快？”

“不是不信你，但是你一個人在那邊那麼多事，總有顧不過來的時候。”祁蒼說：“有幾個人幫忙也輕松一些。”

“那你倒是早說，省得我費這麼多功夫。”顧林玨吐槽道。

害得他還親手教訓了一群小混混，泡在冷水里了一夜的煎熬。

只聽祁蒼笑了一下，隔著電波也可以想見他在那頭幸災樂禍的模樣：“兄弟最近不順心，見不得別人好，你也諒一下。何況也讓你練練拳腳，免得生疏了。”

聽他這番說辭，顧林玨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