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剛收拾好，門鈴就響起來，顧林玨去開門，見穆媽媽笑瞇瞇地站在外面，忙迎進來，一手接過手中的東西。

“小玨，你這麼早就下班啦？”

顧林玨“嗯”了一聲，解釋道：“最近回來都比較早，遙遙腳踝扭傷了，不放心讓一個人在家。”

“扭傷了？”穆媽媽驚訝道：“什麼時候的事？嚴重嗎？”

看穆媽媽的訝異不像有假，那就是穆遙沒跟說過這件事。

他還以為穆媽媽是因為兒傷才過來看。

“是因為怕您擔心，所以就沒告訴您。”顧林玨說：“您放心，我會照顧好的。”

穆媽媽微微嘆了一口氣。

穆遙好不容易從客廳挪過來，了一聲：“媽。”

往后看了看，問道：“穆易沒來嗎？”

“沒有，他還有作業沒寫完，我讓他在家寫作業，下次再帶他來。”穆媽媽看了一眼打著石膏的腳踝，說道：“看著還嚴重的，幸好穆易沒來，要不然他一鬧騰，你們不是更忙不過來。”

穆遙低頭看了一眼，抿了一下耳邊垂落的頭發，說道：“我沒事，就是需要費時間養著，就算穆易來也不礙事的。”

的聲音有些低，氣氛好像也隨之低落下去。

“穆易那麼聽話的孩子，不會太費事的，再說了，來自己姐姐家怕什麼鬧騰，”顧林玨說道：“媽，下次把穆易也帶過來吧。”

穆媽媽抬頭看他，一邊應道：“哦，哦，好，下次，下次帶他過來。”

之后顧林玨怎麼攔，穆媽媽都不肯去客廳歇著，堅持要到廚房給他們做飯。

“遙遙不會做飯，你們上班又忙，小兩口過日子不能一直這麼湊合著。”穆媽媽說：“剛好我來了，你倆正好歇一歇。”

穆媽媽看看顧林玨的臉，說道：“你看看你，今天上班累壞了吧？”

顧林玨還沒說話，就被推出去：“你去歇著，飯好了你。”

他走出廚房，看到穆遙靠在外面的墻上。

“怎麼不進去？”他問道。

穆遙臉上有些猶豫。

他說：“沒關系，去陪陪媽媽，廚房里有椅子，你坐在那里。”

咬了一下，終于點點頭，顧林玨扶著站好，看走進廚房，走到穆媽媽邊，幫洗菜。

穆媽媽把水龍頭關小了一點，無奈地看著穆遙洗菜的作，問道：“遙遙，在家里都是誰做飯啊？”

“林玨哥哥。”穆遙誠實地說道：“他做飯比較好吃。”

一看就是這樣，穆媽媽嘆了口氣，一邊切一邊說道：“遙遙啊，你嫁給人家，就不要覺得自己好金貴啦！該做的事都要做，小玨工作很忙，你要多諒他，我看得出來小玨對你很用心，你也不要任，要和人家好好過日子。”

穆遙點點頭，心里卻覺得委屈。

母親固然是的，在婚姻里也必然要有忍讓和妥協的地方，可是想，就算再怎麼不好，起碼在母親心里，也該覺得這是唯一的，珍貴的兒。

不到的珍貴。

也找不到自信的底氣。

媽媽這樣的態度，讓覺得即便是在父母眼中，也覺得在這段婚姻里是高攀了林家。

“以前別人介紹的那些你都看不上，媽還以為是你太挑剔，見了小玨才知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心里惦記著這麼個人，別的當然就瞧不上了，你和小玨能互相等彼此這麼多年，就說明是有緣分的，還是得惜福。小玨家里不簡單，你這點心眼就別想著跟人家爭什麼，遇上事忍讓一些，他也是慣大的，你別使子，要好好待人家。”穆媽媽語重心長地教導：“我一開始也覺得你們結婚太倉促，可是小玨也是知知底的孩子，人也優秀穩重，待你也好，因為跑去國外，怕影響你們，所以要先定下來，也是個負責任靠得住的孩子。”

“結婚過日子，就是找個能心疼你的人，倆人互相扶持著過一輩子，除此之外，還能求什麼呢？”

穆遙默默無語地洗菜葉子，一邊聽穆媽媽的絮叨，慢慢明白自己為什麼比別的孩缺一點浪漫細胞，思維更偏向于現實主義，原來都是傳的媽媽。

媽媽雖然說得直白，但是字字句句都是樸素的人生智慧，是和爸爸生活這麼多年的婚姻訣，想用這樣的方式把自己的理念傳達給兒。

初衷是好的，看到兒找到這樣可靠的婿，媽媽心里比誰都開心，可又擔心兒守不住這份幸福，所以反反復復地叮囑，卻忘了維護兒的本心。

婚姻里固然要有寬容與忍讓，但如果沒有彼此之間相濡以沫的意為基礎，如果沒有那些閃的瞬間讓他們一次次對彼此到心，如果不是彼此欣賞與相互扶持地前進，如果沒有兩人攜手到老榮辱與共的決心，那麼長久的容忍一定會有發的時候，到那時，婚姻會分崩離析。

菜“刷”一下下了鍋，穆媽媽拿起鏟子翻炒，輕輕咳了幾聲，像是被油煙嗆到了，穆遙放下手中的活，趕快去打開油煙機。

穆媽媽眼角，輕聲說：“這第一次來，廚房里的東西還用不習慣。”

穆遙咬了咬，說：“那您以后常來，別一來就進廚房做飯，下次您去客廳歇著，我們來做……”

穆媽媽笑了一下，說道：“我就是想著，好像沒給你做過幾頓飯，也沒怎麼說過話。”

穆遙年時，他們忙著打拼事業站穩腳跟，放任一個人長大。

直到梁瑟出事，他們才驚覺對兒的忽視，可早已錯過兒長中最重要的時期，就算想要關心，也無從做起。

后來又有了穆易，兩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穆易上。去南方上大學，畢業后找工作，都是穆遙自己拿主意，只是在工作后旁人開始給做，穆媽媽才關心起穆遙的終大事，催著去相親。

結果到頭來結婚這事他們也沒上手，還是穆遙的決定。

穆媽媽總覺得和兒有距離，不會像別人家的孩一樣撒，不會隨便發脾氣，在家的時候也不常笑。如果說穆遙原本就是溫平的格，可是見過在顧林玨邊的穆遙，的眼中時時刻刻帶著笑意，一雙遠山眉彎得真好看，整個人像是散發著芒。

穆媽媽問：“遙遙，你是不是怨爸爸媽媽？”

穆遙形一僵，隨即說道：“也不是怨，只是會羨慕別人。”

大學的時候舍友晚上給家人打電話，雖然都是說一些瑣碎的事，但穆遙在旁邊聽著，也能聽出嘈雜之下細碎的溫暖，大家興沖沖地等著放寒暑假回家，每次穆遙都是最晚回去的，因為爸媽從沒打電話問過回去的日子，讓覺得家里沒有期待著回去的人。

長大之后知道大人為了生活有諸多的迫不得已，也就消弭了昔日對父母的怨懟，只是仍會羨慕家庭和睦滿，父母子其樂融融的生活。

穆遙補充道：“不過媽媽，現在已經沒什麼了，林玨哥哥對我很好，我知道自己也是很幸運的，也就沒那麼羨慕別人了。”

萬家燈火里，也終于有屬于的那一盞。

顧林玨想要的家，也恰好是夢寐以求的樣子。

種花種草，有你有我，何嘗不是的理想？

穆媽媽說：“哦，那好，好，你們都是好孩子。”

這時顧林玨走進來，說道：“媽媽手藝真好，飯菜太香了，我在外面都待不住，進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了吧？”穆媽媽忙去掏出茶葉蛋，遞給他：“先吃這個墊墊肚子。”

看著顧林玨就這麼被打發到旁邊安安靜靜吃茶葉蛋的樣子，穆遙忍不住笑出來。

顧林玨手了的額頭一記。

穆媽媽把這些收眼底，轉過，無聲地笑了笑。

吃過飯，穆媽媽不顧他們的挽留，一定要回去。

“穆易還在家等著呢。”穆媽媽解釋說：“他怕你爸爸，不能放他倆在家。”

于是顧林玨開車把送回去。

“小玨啊……”穆媽媽開口道。

顧林玨目看著前面，聞言側頭看了一眼，問道：“媽，怎麼了？”

“以前你們結婚匆忙，也沒辦禮，一直沒機會說這句話，但是我一直憋在心里，”穆媽媽猶豫了一下，說道：“小玨，以后我們遙遙就給你了，你可得護好。”

這樣認真地托付，只見顧林玨鄭重地點點頭：“我會的。”

“我跟爸都覺得沒資格說這句話，”穆媽媽說：“但是就算平時相得，遙遙也是我們的兒，心里也是掛念著的。”

顧林玨說：“遙遙也是這樣，容易把緒藏起來，雖然表面上不說，其實都放在心里。媽，遙遙是個很重的人，但有時候很敏，了委屈也不說，只是會默默回到自己的殼里，不會再輕易接別人。”

想必是讓穆遙失的時候太多了，現在才會嚴嚴實實地把自己藏在殼里，不敢再做出什麼努力或嘗試。

想到這些，穆媽媽無力地嘆了口氣。

或許真是應了那名字，相隔遙遙，親緣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