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匆匆收拾妥當,打開大門,看見田靈靈站在門前。
“真是心有靈犀,我還沒敲門你就知道我來啦。”笑得極為開心,還抬手自己的遮帽:“我今天還特意新添了一頂帽子,紅線帽,有利于今日運勢,你覺得好看嗎?”
說了這麼多,見周斯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
田靈靈看他臉不對,趕補充道:“哎,你可別想著再拿工作當借口,我都問過他們了,他們說你的工作已經接完了,絕對有空。”
“趙亞歡,你聽我說。”周斯終于開口說道。
田靈靈盯著他的眼睛。
被這麼注視著,周斯每個字都說得很艱,像是昧著良心說話一樣,罪惡深重。
“我朋友的公司出事了,我得回去幫忙。”他說:“所以我現在不能陪你出去了,我要趕快回國。”
“你說出去的話,做過的承諾,就這麼沒分量嗎?”田靈靈說:“你是做外的,平時跟別的國家流的時候,也能這麼出爾反爾嗎?”
周斯解釋說道:“這是突發狀況,是超出掌控的意外,凡事都分輕重緩急,陪你的事我先記下,等以后有機會我一定兌現,好不好?”
田靈靈冷哼一聲:“事分輕重緩急,你的意思就是說我的事就不算重要,所以就能先放到后面?那你有多事都比我的事重要,工作重要,朋友的公司也重要,你每天忙完這個忙那個,人影都看不到,我的事你打算延后到什麼時候,難道還需要我排隊拿號嗎?”
周斯無奈地了額角:“趙亞歡,我們不要吵架,你也不要再鉆牛角尖,故意揪我話里的錯。你清楚我的意思,不要故意曲解,你的事不是不重要,只是現在有更急的況需要理,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忘記,你相信我。”
田靈靈淺的眼眸看著他,忽然問道:“周斯,你這麼著急回去,是不是也因為穆遙?是不是因為這事也跟有關,所以你一刻也等不了?”
周斯原本正用手著額角緩解頭疼,聽到這句話作一頓,轉眼看向田靈靈,視線相對的剎那,田靈靈了然一笑。
“我就知道。”
周斯斂去臉上溫和的笑意,正道:“趙亞歡,這件事跟穆遙沒關系,你別扯到上去。”
“那有什麼?”田靈靈氣道:“我又沒有當著的面說,又沒有讓難堪。”
“就算是不在場,以的份,說這樣的話也對的名聲有損。”
田靈靈眼中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熄滅,又有薄薄的水漫上來,靜默了一會兒,才清清嗓子,說道:“周斯,我有時候很嫉妒穆遙,能被你這麼維護,你這麼深義重的心意,一直藏著掖著我都替你覺得可惜。”
接著說:“別人都說你脾氣好容易相,待人周全,做事面面俱到,不論是上學還是工作都是模范生,見過你的每個人都能說出你無數的優點,沒人能說你什麼壞話,你那麼完,可我知道,你是個沒有心的人。”
“除了你能看在眼中的那些人,你和別人之間一直都隔著很高很厚的城墻,我在外面使勁地敲大聲地喊,卻沒有收到過半點回應。”
“你躲在自己的城里,閉目塞聽,沉浸在自己的一廂愿里。”田靈靈說:“你封閉又自負,從不肯真正地面對現實,等你做好準備的時候,才發現你早已經晚了太久。”
周斯聽著的話,像是喝下一口醋,口腔中又酸又,心中卻掠過一陣陣寒意。
他嚨一,開口說道:“趙亞歡,聽起來,你應該是十分討厭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里?”
他微垂著頭,半邊臉在清晨的照不到的影中,田靈靈看不真切他的神。
“就算知道你不會相信,可我還是跟你說清楚的好。”田靈靈說:“周斯,我留在這,是因為我喜歡你。”
“我知道,你從沒把我這點喜歡當真,以為我還是小孩發花癡,或者是在小弟面前逞強。”
“可是過了這麼多年,我已經不是小孩了,邊也沒有小弟,用不著再顯擺什麼,這兒就我們兩個人,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周--斯-我-喜-歡-你。”踮起腳,扶著他的肩膀:“聽懂了嗎?聽到心里去了嗎?周外,要不要我再換幾種語言告訴你!”
周斯第一次收到這麼生猛直白的表白,就像趙亞歡第一次跟他表白時,他既驚訝于這孩的直白,又為過于坦誠的稚而發笑。
對自己的喜歡從不曾遮掩,可自己卻從不曾正視。
如果說一開始是當小孩的一時興起而一笑置之,那麼后來趙亞歡鍥而不舍的追逐,以他的敏銳,早該知道那句喜歡是多麼真誠的心意。
或許真如所說,他一直把自己鎖在一座城里,對自己不愿聽不愿信的事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不過我就算說了也沒用。”田靈靈說:“周斯,你還是不敢面對。”
他幾乎是逃一般離開了田靈靈。
表面上的鮮亮麗被毫不留地破剖開,展現在他面前的只是貧瘠的現實。
當初顧林玨離開,他有很多年的時間陪著穆遙。
可是在梁瑟出事的時候,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卻沒辦法陪在穆遙邊,甚至一個轉,就永遠錯過了,連同埋藏多年的意,都只能被他自嘲著埋藏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只有他知道,那種追悔莫及的滋味有多苦。
可是有什麼辦法,很多人生重要轉折的時刻,在日后回想起來時,不過是最最稀松平常的一天,甚至在日記本上留下的痕跡也只是一句“10月13日,星期五,天氣晴”,可從那一刻起,命運的列車已經駛向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
辰啟是在他和顧林玨的支持下創建的。
他從酒吧把頹廢了幾個月的邵辰拎回來,顧林玨把經營許可遞給邵辰,被邵辰一把打翻在地,然后邵辰就無力地順著墻面倒在地上,一邊呵呵怪笑。
周斯看見顧林玨低著頭,靜默了幾秒,那幾秒的時間,世界像是靜止了一樣,只是顧林玨上有什麼東西在不斷增長。
那是周斯第一次見顧林玨發怒。他一向清冷無波的眼睛里帶著凌厲的殺氣和騰騰的怒氣,拎著邵辰,把他從爛醉打到滿臉是,才低吼一聲:“現在酒醒了嗎?”
他一把扔開邵辰,冷冷地說:“我不要一個弱的廢做朋友。”
一陣死寂之后,邵辰終于從地上爬起來,撿起那張輕輕薄薄,卻重有千鈞的紙。
當初給公司起名的時候邵辰非常想用“辰瑟玨遙”,后來被周斯和顧林玨兩大東全票否定。
這種起名方式太簡單暴了,連帶著大家很懷疑邵辰這種格是否真適合生意。
他和顧林玨基本上已經把這筆投資當作捐款了。
畢竟邵辰一閑著,想起梁瑟,又得鬧騰,還不如給他一筆錢讓他找點事做。
關失兒,人人有責。
事實證明他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邵辰不但撐起了公司,還越做越大。
第一次有盈利的年度,邵辰把他倆上,喝了一頓酒,哭了一夜。
邵辰摟著周斯的肩膀哭訴:“老子沒錢的時候,護不住梁瑟,現在有了錢,也不知道去哪找他,嗚嗚,錢有什麼用!”
邵辰有著軍人的格,周斯扯不開他,只能向顧林玨求助。
他倆把邵辰送回家,再分別的時候,周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小玨,我要調去國外工作幾年。對不起,我……”
“這些年的確很辛苦。”顧林玨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去吧,是時候為自己活著。”
他接過邵辰,也接過留給他的這一堆爛攤子。
“小玨,你這些年,有沒有遙遙的消息?”
梁瑟失蹤之后,穆遙也躲了起來。
“我會找到的。”顧林玨說。
他的確找到了穆遙,并且讓為了自己妻子。
周斯曾經后悔,如果他當年沒有那一念之差想要逃避的弱,如果他能像顧林玨一樣,刀鋒一般銳利果決,玉石一般通堅強,結局會不會不同?
并沒有這樣的如果,他不是顧林玨,即便再怎麼努力,也做不到他那樣。
即便斗到再高的地位,在他心底,都藏著一個優自卑的小男孩,他是貧苦家庭長大的孩子,沒有顧林玨傲視一切的底氣,當然也沒有他的清貴和超然。
一個人的過往,堆砌起他的現在。
顧林玨認定了穆遙,這一生,只要有機會,他就不會放棄,也不會猶豫。
要不然,他比顧林玨多了三年的時間,仍然沒有抓住機會。
他曾經跟顧林玨說,穆遙不再是他想象中的樣子,在生活磨礪下的轉變,讓他恨生活對每個人的殘酷和苛刻。
可是顧林玨呼出一口氣,說道:“阿,我缺席了的人生很多年,沒有權利要求該長什麼樣子。”
顧林玨說:“曾經的遙遙,現在的遙遙,就算不同又怎樣?我喜歡的是這個人,一直都是,變什麼樣子都無所謂,畢竟是我要牽著手,一直走到老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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