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沉默了許久，等穆遙緒真正平復下來，周斯才問道：“這次還不打算跟小玨說嗎？”

“會講的。”穆遙苦笑著搖搖頭：“我會找時間跟他說的。”

想了想，說道：“沒想到兩次都讓你撞見了。”

周斯說：“是啊，不過幸虧我來了，要不然你就要被人欺負了。”

他說：“遙遙，你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一別經年，非但沒有如他們所想長個驕傲明的子，反而變得忍怯弱。

穆遙攥了手中的玻璃杯，苦笑道：“阿，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我就是這樣，沒有目標，也沒什麼追求。你一定覺得我現在過得失敗得很，可是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不是每個人都能發發亮，不是誰的生命都有明確的方向。”

年時都會覺得自己獨一無二，會為閃閃發的年人，可真正長大才知道，原來自己不過如此，原來在現實面前猶如蜉蝣撼大樹，自己的力量那麼微不足道。

周斯說：“所以隨波逐流就好嗎？”

“我當然不覺得這樣是好的。”穆遙搖搖頭：“可是對不起，我也只是個普通人。”

周斯沉默地看著，良久，才說道：“你不該對我說對不起，遙遙，你要道歉的，是對那個曾經有方向的穆遙。”

穆遙傷地笑了一下，并沒有再為自己說什麼。

這樣相對而坐氣氛越來越顯得尷尬，周斯站起來，說道：“我們去走走”

穆遙點點頭，站起來的時候還有點不穩，周斯手扶了一把，又很快收回去。

穆遙瞥見了，只是垂眸一笑，心中有些悵然。

年人之間的距離，讓曾經親近的伙伴隔得越來越遠。

穆遙忽然想起什麼，問：“你怎麼在這呢？不用工作嗎？”

周斯說：“我要去法國出差，來這兒買些服。”

和這里肅殺的寒冷截然不同，法國南部的氣候溫暖，他本來打算挑幾件合適的服帶著。

他看著穆遙笑道：“正好，你幫我挑挑，當是謝我剛剛幫你解圍，怎麼樣？”

他都這麼說了，穆遙當然不推辭，笑著說道：“非常榮幸。”

他倆一邊挑服，一邊聊聊辰啟的近況，周斯也看過了新聞，只是他公務繁忙，馬上要去國外，也不知道能幫什麼忙。

穆遙腦子里忽然閃過什麼，說道：“或許有個忙能幫上。”

周斯一邊系著襯中間的那顆紐扣一邊低頭挑眉看向，穆遙說：“辰啟這次主要就輸在了公關薄弱上面，你做外，理各種國際間的事，這方面應該很不錯吧？”

周斯想了想，笑起來：“嗯，這個我倒是可以幫得上。”

有阿在，這事肯定就能解決了。

穆遙像是卸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由衷地笑起來。

周斯看終于云開霧散，調侃道：“邵辰給了你多份，讓你這麼為他盡心盡力的？”

“邵總現在最擅長的是收買人心。”穆遙說：“而且我翹班出來逛街，當然得拿點果回去給他差啊。”

周斯無奈地笑了笑。

穆遙看了看他試穿的襯，嘆道：“阿，在我印象里，你好像總是穿著白的襯。”

周斯看了看自己上的又一件白襯，自嘲說道：“大概是因為白襯是最好穿搭又顯得很干凈的服吧，我在穿著上不太講究，也沒心思去研究搭配，但是每次出鏡的樣子又不能太差，所以總是這麼穿，頂多換換領帶。”

穆遙抿笑笑：“阿，你倒還跟以前一樣，除了在工作和學習上認真之外，在其他的事上仍是懶得費心思。”

周斯低頭看著：“只是因為除了工作和學習之外，我能把握的事太了。”

穆遙不解地抬頭看他。

“我有時候特別害怕失敗，所以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他把目轉向別，強笑著解釋道。

看出他的不自在，穆遙也把目轉開，手指下意識地劃過架上的襯，布料微涼的流連在指尖，問道：“那你會不會錯過一些重要的東西呢？”

周斯沒有回答，直到穆遙看向他，才見他著自己，笑著說：“會，所以總是后悔。”

隔著幾步的距離，穆遙看到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很多雜的，可是他低頭一笑，再抬頭時仍是月朗風清，溫潤如斯。

穆遙回家的時候，發現書房的燈還亮著，顧林玨埋頭在一堆專業書中，一邊在電腦上記錄著忽然閃現的思路。

穆遙看看他專注的神，再看看那邊山一樣高高堆起的書籍，沉一會兒，只是給他熱了一杯牛，端到旁邊的小桌上。

顧林玨從茫茫思緒中勉強，抬頭沖笑了笑，就又回到原來的思路上。

穆遙在書房的另一張桌子上看研報，兩人各自忙碌，除了偶爾的眼神匯，其余時間都沒什麼流。

這種況下，白天的事終究還是被穆遙團了團，丟到了心里的深。

第二天醫院開醫研討會，顧林玨把昨天的整理結果作了匯報，剛剛能松一口氣，就接到周斯的電話，一雙清黑的眉漸漸皺起來。

周斯說：“小玨，我以為嫁給你是最好的結果，可事實是對你們之間的關系毫無信心，甚至在應對別人的挑釁時也沒有足夠的底氣。”

“是我疏忽。”顧林玨說道：“我們會好好談的。”

“小玨，”周斯用十分抱歉的語氣說：“這件事本來不該我來說，但我想遙遙不會告訴你。”

“的確沒跟我說。”

“希你不要怪我多事。”周斯說：“你就當是一個哥哥護著妹妹的心，能理解嗎？”

“我會的。”顧林玨著醫院外面來往不息的人群，淡淡應道。

即便顧林玨不介懷，可是為什麼打這通電話，周斯對自己的心思最清楚。

為了他們好，免得兩人之間生隔閡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他真正在意的是穆遙當時的表。

穆遙表面上總是溫和親切的樣子，因為心里有堅定溫的力量，他第一次見有人用幾句話就刺破了那樣水波不興的淡然。

或許這麼多年，連穆遙也變了。

他心里一團麻，好不容易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意識模糊的時候忽然被手機鈴聲震醒。

拿過手機一看，是田靈靈的電話。

他以為在發神經，正打算丟開手機睡覺，忽然看到又進來一條消息。

——瑞酒店，六層，保潔室，救我。

周斯的睡意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像是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清醒了。

趕到酒店，想必歹徒已經聞風而逃，那里已經風平浪靜，他連電梯都沒等，幾個大步上樓，找到保潔室，敲敲門，說道：“趙亞歡，是我，周斯。”

門小心地打開一條，看清是他的那一刻，田靈靈明顯松了一口氣，然后笑著說：“周斯，我那串蠟手鐲不知道掉在哪了，你再幫我找找好不？”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周斯帶來的領事館的人，還有經理都面面相覷，被這句話弄得有點愣。

反應過來之后酒店工作人員趕跑著去找那串因為在酒店遇襲倉皇逃生而丟失的手鐲。

只有周斯仍站在原地，無可奈何地瞧著說道：“你可真是能給人添。”

即便田靈靈低著頭，也能看見不大認同地撇撇，周斯蹲下，才看清微微泛紅的眼眶，倒讓他吃了一驚。

“你怎麼，是真的被嚇到了啊？”他問道。

田靈靈不想讓他看到，于是扭過躲開他的注視，說：“很遜吧，虧我當年也是統領一方的小霸王呢。”

“不是你慫，強龍還不地頭蛇呢，而且你又沒帶著槍，我還慶幸你沒缺心眼跟人家正面鋒呢。”雖然是在告誡，但他還是不自覺地放緩了聲音：“在這里，晚上不能跑，你知不知道？”

“多謝大使仗義相救。”田靈靈半開玩笑地說道。

這麼一會兒，就把心調理好了。扭過頭來看，才發現周斯上穿著皺的襯，下都冒出了青的胡茬，一副狼狽的樣子。

沒忍住，微微笑出來：“大使，你這副樣子，是因為匆忙出來救我嗎？”

還能笑，看起來是沒事了。

周斯心里松了口氣，也笑道：“是啊，忙著搭救祖國同胞，夙興夜寐，寢食難安。”

他抬手拍拍的頭頂，說道：“所以你諒諒我，給我添點事做吧，讓我也睡個安穩覺。”

田靈靈說：“你對我這麼好，萬一有一天你發現我哪做的不對，惹你生氣了，你是不是就再也不對我好了？”

周斯說：“看況吧，你不是常犯錯嗎？我要是每次都生氣，現在早就跟你劃清界限了。”

他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這是個明確的決定，我怎麼沒早點想起來，跟你劃清界限呢？”

他原本是開玩笑，結果田靈靈卻真的黯淡了眼神，撇下了角。

周斯嚇了一跳，問：“你這是要哭嗎？”

田靈靈搖頭：“神說，我會到懲罰的。”

看著煞有其事的認真樣子，周斯滿頭黑線地問：“神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就在剛才。”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他，眼神十分真摯，以至于周斯不得不用很強的意志力才把目收回來，免得了的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