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借著滿桌的盛乾食,還是別有所圖的籌謀,阿麗婭很快把自己灌醉了。
小姑娘眼睛亮得像長槍尖的點點寒芒,閃爍著,直勾勾看著岑聽南,要來同說悄悄話。
岑聽南掙了幾下,拗不過,直得由著快趴到自己上來。
“南南,你知道嗎?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喜歡你家顧相……”打出一個響亮的酒嗝,頓了頓接著道,“起初吧,我就是看上那張臉了,誰讓他看上去就是你們盛乾話本里那種剛直不阿,像什麼……對,松竹,像松竹一樣的君子。”
君子麼?岑聽南彎了彎眼,就說這人慣會偽裝的。
阿麗婭撅起,不滿道:“你笑什麼,你想到什麼了?嗯?不準想,聽我說完——雖然我沒見過松竹,但也知道那是很好看的事,可其實好看的人哪里找不到呢?不過只是你家這位有些不一樣罷了。”
“哪里不一樣了?”岑聽南心里冒出點奇異的覺。
此刻銀月繁星同在,年們的聲音唧唧喳喳和長槍撞的聲音織在一起,好像這個除夕過得,比前十幾年的除夕都特別似的。
特別到,從前的……從不敢想,日子還能這樣新奇有趣又離經叛道。
在阿麗婭的話風中,捕捉時機,悄悄掃了顧硯時一眼。
李璟澈也醉了,拉著他東倒西歪,來回地糾纏著問“我皇兄為什麼只信任你,不信任我啊?”“你做得到的事小爺哪件做不到呢?我也能娶北戎公主啊!只要他開口!別說一個,讓我娶八百個都行!”
顧硯時霜雪一樣的臉,這會兒突然有了些溫度。
他盯
著李璟澈。
“你去娶,人就在那邊。”
而這番談話的主角恰在此時發現岑聽南的游離,不滿地將的臉掰正,字字清晰地問:“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說你家這個,不但有文人的好看,還有草原男兒沒有的……氣質,對,氣質。”
岑聽南無奈而溫和的彎了彎,輕聲道:“你是說老狐貍的詐氣質,還是騙子的氣質呀。”
阿麗婭被逗得咯咯咯笑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你和你家顧相真的很好玩,一個毒那樣,卻獨獨對你溫得很,一個明明喜歡得要命,上卻總不肯饒他。”
“我哪有……”
“你就是有。我用兩座城想換的,也不全是顧相,不過是想分一分這份兒溫,也想看一看,那雙只有你的眼睛里,還能不能容下一個別的人。”阿麗婭漸漸趴在了桌子上,話說得越來越含混。
岑聽南:“真是個傻姑娘。”
阿麗婭的頭一點一點,眼見著下一秒就要撞到桌上去了,被岑聽南出手掌地擋了一下。
阿麗婭蹭了蹭,就著這雙溫的手就砸吧幾下,睡了過去。
里仍舊念念有詞:“顧硯時……我就不信了……”
岑聽南笑了會兒,想找玉蝶,讓人把小姑娘帶去休憩,卻不意撞進一雙金的瞳孔里。
是賀蘭朔風,他什麼時候站在背后的,又聽多久了?
賀蘭朔風看著岑聽南,咧咧:“給我吧,玉蝶與和順溜出府看打鐵花去了。”
“你一個男兒,抱睡的子不太好。”岑聽南糾結了會兒,“等那木罕過來吧。”
賀蘭朔風展眉一笑,眉目舒朗得像今日明月:“他倆比劃上頭了,可有得等——不過,這個人同你爭夫君就算了,還來你面前說這些,你不討厭?”
反而還對這樣好。
又替想著名節,又怕磕到頭,對待親姐妹也不外乎如此了吧。
“還是……你真愿意同二同侍一夫?”賀蘭朔風神嚴肅起來,“兒,別這樣委屈自己。”
岑聽南被賀蘭朔風逗樂了:“想什麼呢你,我怎麼可能……”
含糊著,說不出那句‘二同侍一夫’,轉了話題:“阿麗婭對我們沒有惡意,只是……”
“只是什麼?”
岑聽南輕輕嘆出一口氣,地了一下阿麗婭茸茸的腦袋:“只是向往一個,眼里也只有的人罷了。”
“嗤,向往就去找自己那個人啊,搶別人的算什麼本事。”賀蘭朔風顯然不能理解其中的關竅。
岑聽南:“沒遇到呀,所以遇到一個現的,就想搶過去,然后變自己的嘛。”
賀蘭朔風一噎:“就這麼簡單?”
岑聽南點點頭。
“那可真是……”賀蘭朔風突然語塞,然后跟著笑開了,“那可真不愧是草原子。”
如他所想的一樣簡單、直白到不近理,甚至有些傻。
岑聽南也慢慢悠悠笑起來。
今夜是個晴夜,連風都被人間燭火鍍上溫暖似的,晃晃拂過他們。
紅爐偎著小酒,寒槍剝開凡俗。
三三兩兩談的聲音環繞四野。
這一幕溫馨到岑聽南突然覺得有些鼻酸。
他們這群人,天南地北,份各有各的顯貴,竟然能這樣聚到一起,只怕也是今生今世絕無僅有的唯一一回了。
吸了吸鼻子,眸穿過起舞的銀槍花,穿過爐上寥寥熱煙,終于找到寒霜覆雪枯枝之下,那朗如玉山,清如秋水的矜貴相爺。
對上的目,他在熒熒月下笑著開口:“又大一歲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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